前殿和偏殿同样有一道游廊连着。藻玉主仆二人不急着进偏殿,干脆靠在在柱子边上避开风口,略吹一吹风。
早春晚间的风还是带着不容忽视的凉意,风从芙蕖领口钻进去,又从衣服下摆钻出来,激得芙蕖一哆嗦。
芙蕖拢了拢袖子,说道:“好冷的风,姑娘咱们还是去偏殿,早些回去也好。”
藻玉并不觉得冷,但想着芙蕖的衣装自有定数,不似她这般保暖驱寒,也就应了。没走两步就听见花树后头似有呜咽之声。
走过去是必然会惊动人的。在这合宫夜宴的档口,有宫女在大殿附近啼哭。往小了说,是贵妃没安排好事情;往大了说,就是有人不敬君威,故意冒犯。可不管往哪边算,这宫女的命是都保不住的。
藻玉想了想,正准备从另一边悄悄走掉,却听到风里隐隐传来劝慰的声音。她对那声音不算熟悉,却对说的话无比在意。
劝人的说:“她是官宦小姐,咱们是平民丫头,你和她争气做什么呢?你瞧瞧,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那哭声更急促了些,劝人的又说:“人家是荣国府的嫡亲姑娘,又有个做国师的表姐,听说是不大来往,可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呢。论理说她做王妃也使得——不过是在宫里转一圈打个卯就走,你又何苦和她争短长。”
那人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商户出身,觉得我浑身铜臭气。好容易和你交了心,没想到你也这么想我!”
劝人的又道:“你待我们好,我怎么不知?若真的嫌弃你,日后我五雷轰顶也就罢了——就算是那样,我成了粉末,也要飘到你拜佛的香炉里,听着你祈祷呢!”
花树里传来一阵衣袖摩擦的声音,藻玉听得呆了,还是芙蕖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藻玉回过神来,算算时间也来不及更衣了,往前殿去要紧,于是对芙蕖道:“你去查查,可是元春进了宫做宫女?还有刚才在花树后头的是什么人,一并查清楚了。”
芙蕖以前就在宫里,又得了老皇帝赏识出来给藻玉做女官,在这自然是有一点人脉的,低声称是。
前殿里众人已是酒酣饭饱,便是再稳重的士大夫个略松开了衣襟。老皇帝已经离席了,剩下就是忠顺王和其他人在喝酒看歌舞。
藻玉实在是不想和一群臭男人在一起,于是找了个小黄门道:“我欲去后宫娘娘们在的地方,你找个腿快的问问贵妃方不方便我过去。”
不一会就有个宫女跟着小黄门来了,见了藻玉先行礼道:“婢子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侍女素腊,多谢姑娘想着我们娘娘。原是陛下说国师不比深宫妇人,便安排到了前殿。现今娘娘在后殿准备好了席面,请国师过去赏花呢——忠顺王家的大郡主和二郡主折了好俊的杏花,给娘娘们展示呢!”
藻玉听了大喜:“快带我去。”又说:“多谢贵妃娘娘体贴了,不然谁耐烦和这群酒气冲天的臭男人待在一处呢!”
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暖香。藻玉道:“好雅兴,这是什么香,难为聚了这么多人味儿还不杂。”
素腊道:“是用龙涎香、百脑香、松子香等香料配的合香,味道重,平日里娘娘并不用的。只是今日夫人小姐们都在,用别的香料怕是压不住,这才找出了这味香料。姑娘若是喜欢,临走时拿些带去府里,平日里熏熏衣服也使得。”
藻玉不过一提,哪里真的会要?因道:“我不爱那香啊粉啊的,只是觉得这香料神奇,故此一问,也不劳烦贵妃了。”
转过屏风,只见女眷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投壶掷箭,或品茗对弈,或喝酒划拳,好不热闹。最上首有两妇人相对而坐,边上还有两个少女,想来就是贵妃和忠顺王妃一家了。
“贵妃好雅兴。”藻玉十三岁开府前住在贵妃宫里,俩人本就熟稔。
藻玉自然地坐在了贵妃边上的席位——一桌完整的席面,想来是为她重新布置的。
贵妃是安王生母,已经四十多了。美人迟暮,那双盛满温柔桃花眼昭示着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坐在贵妃对面的是忠顺王妃。她比忠顺王还大上一岁,如今已经三十三了。雍城的寒风吹伤了桃花脸,多年的苦闷揉乱了玲珑心,忠顺王妃看着竟比贵妃还老上一点。藻玉略一颌首,只当做是打了招呼。
忠顺王府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一双丹凤眼,两弯远山眉,莲花瓣似的脸,樱桃红似的嘴;行动间如清风拂月,坐卧时似玉山倾倒。
忠顺王妃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