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姑娘深夜叫我前来,所为何事?”在明灭的灯光下,宝钗低着头,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影。
看着小姑娘有些忧惧的样子,藻玉心里想着她到底是个十几岁小姑娘,从小娇生惯养,便不再吓唬她,说道:“我见你今日穿的衣服很是?陋,不要也罢。你那房间的柜子里,我放了不少好缎子,回头你挑几匹喜欢的拿给绣房的工人去,做几件新衣裳。”
宝钗余光瞥见藻玉已经擦完了手。房间里只她们两人,再无一个侍候的,于是上前接过藻玉手中的帕子,搭在椅子上,又倒了杯半温的茶水来,道:“姑娘且润润嗓子。多谢姑娘惦记我,只是我这衣裳是家中带来,我娘亲手所制,不敢随意丢弃。”
藻玉眯起眼睛看向宝钗,释放出属于女媎的威压——纵然不足全盛时的百一,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宝钗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盯上,有生死之大危险,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一颗颗滚下来,滴到衣襟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藻玉冷哼一声:“你倒是个惜物的。可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不值当的。”
宝钗难以保持风度,瘫软在地上,听见这话抬头望向藻玉,眼中是愤怒与野心交织的欲火。
只是旋即,她又把头低了下去,柔声道:“姑娘教导宝钗,宝钗感激不尽。”
藻玉知道此人有野心,又有足够的机敏。这人要是用的好,就能利国利民;用不好,反而害人害己。
“我知道你有野心。在我这里,我并不厌恶你的野心,相反,有野心也是好事,起码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藻玉喝了口茶,因说:“你哥哥的事我已经叫人处理了。当年打死人的是你二哥薛蝉,冤魂索命、暴病而亡亦是你那个二哥薛蝉,可不是你大哥薛蟠。”
宝钗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自家哥哥被爹娘娇纵得无法无天,一开始只是吃喝,后来染上了女色,到现在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
处理冯源的是贾家连宗的亲戚,却不打声招呼就把哥哥弄了个冤魂索命、暴病身亡,如今哥哥连户籍都没有了,自家不过凭着亲戚的面子和往日的威压才镇的住行里的伙计们。
饶是这样,那些遭瘟的小人还偷奸耍滑、以次充好,乃至虚报账簿,这几个月收益一次比一次差。
说不定等自家母亲百年之后,宗族里听到消息,还会把自己和哥哥给赶出去,吃这个绝户。
如今好了,有事的是二哥薛蝉,自己的大哥薛蟠还是好好的。
“姑娘大恩大德,宝钗、宝钗感铭五内。”这次的感谢却是真心的,宝钗带着哭腔磕了两个头。她第一次意识到女人也是能有权力的,而女人有了权力,能做的不比男人差。
藻玉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你既来我府上,便是自家人了。我知道你是个极聪慧的,而我希望,黛玉也能同你这般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