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丈夫的尊重,晚上洗漱的时候,成玉还是简单与高兴说了大哥大嫂的无理请求。
虽然她在大哥大嫂面前说了“觉得丢人”这样的气话,可是她面对高兴,其实十分地坦然。
如果高兴会因为她的家人而瞧不起她,当初他们就不会走到一起。
高兴听完没说什么,转了个话题:“天还没黑,咱们出去走走吧,还记得以前咱们天天散步吗?”
成玉笑了:“那哪能忘记。”
此时大哥大嫂和姐姐姐夫也已经回去,成玉跟她爸妈打了个招呼,便与高兴出了门。
踏上那熟悉的泥土路,想起以前的时光,成玉的心情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她不自觉地紧紧挽住了高兴的手臂。
高兴低头看了看她,缓缓开口道:“成玉,其实在城里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不适应。原本你在农村,样样都拿手,日子过得也自由,进了城后,学习这件事就压得你喘不过气,我想安慰你,又觉得用处不大。”
高兴顿了顿,成玉静静地听着,觉得他还会继续说什么。果然,高兴问她:“不知道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感触?会觉得还是村里舒服,不想回城吗?”
成玉觉得高兴这两天看似认真在与亲戚们寒暄,但将她的状态尽收眼底,佩服地承认道:“你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不瞒你说,今天与大哥大嫂聊天的时候,我只想逃离。”
成玉小时候是没有畅想过自己的未来的,因为想象的空间实在有限,父母姐姐教给她的不过是嫁一个不错的丈夫,辛勤种地,把日子过好。
她自己最大胆的一个设想,也不过是能一直念书,到城里念大学。虽然她听到老师说过“念大学”,但脑海里完全想象不出“念大学”是什么样儿。
与高兴在一起后,她知道了高兴有个音乐梦,要考音乐学院。
后来又接触了青柠姐,还有补习班的其他同学们,好像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而她自己有什么梦,要考大学的什么专业,她一片模糊。
去云南的火车上,“当作家”这个念头开始萌芽。又受到高兴二姐的冲击,她觉得自己未来的道路已然清晰起来。
这次回了娘家,成玉意识到自己在城市中的舒适生活与这里的现实有着天壤之别。
在想要逃离的冲动下,她又十分明白,这里对她,有着更深的羁绊,她不可能真的与这里隔绝。她产生了强烈的欲望,她要当作家,要用自己的文字给这样的世界带来多一些的可能。
虽然最终的改变也许有限,但她觉得她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两个人挽着手,静静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知青大院。
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的时候,高兴曾收到过赵亮的信,字里行间表现出回城的急切,还说如果村里一直无进展的话,他们可能会采取“非常手段”。
高兴还劝他不要冲动行事,后来也不知道具体怎样了,想必过年都回家去了吧。
“高兴你听,里面是不是有声音啊?”
听成玉这样一说,高兴拉着成玉走到以前的宿舍门前,门竟没锁,里面有人的声音,好像在打牌。
他疑惑地推开门,就见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朝门口看过来。
“高兴!你小子果然回来了!”赵亮惊喜地站起来,“我们就说你会陪成玉回娘家的嘛!还准备明天去成家找你呢!”
四人把高兴和成玉迎进屋,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又是拿瓜子,忙得不亦乐乎。
高兴笑着制止道:“你们别忙活了,怎么回事啊?怎么过年都没回家呢?”
“你小子是回城过上舒服日子了,我们还苦哈哈地在这里做斗争呢!不着急,嗑点瓜子,听我们慢慢说。”
原来,这四个都是铁了心要回城的,他们放弃了探亲假,放出豪言“在拿到返城资格前,他们绝不回家了”,让知青管理处的人看着办。
除了他们,还有两个女生,这会儿估计已经钻被窝里了,太冷。
他们悄悄地说,早就听说其它地方有人闹事后就被放了,既然如此,那就闹呗,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高兴和成玉不好劝人家,毕竟他们俩没有这个立场,只能提醒他们注意些,当心过犹不及。
“兄弟,咱们留下来的人不容易啊!村里根本不稀罕我们干那点活儿,我们挣那几个破工分又有什么用?回城对大家都好,可就是回不了,只能傻傻等着!”
“等消息的时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