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嗡嗡鸣叫让人心烦意乱,湿热的天气让人闷热难耐,毒辣的阳光彷佛要把池塘烧干。
赵春看着张艳手中的验孕棒--两条杠。愣神许久,一边用手捂着胸口,顺着气:“明天就跟我去B市,把这孽种打掉!你们就是要把老娘气死!”说完拿起另一只手中的蒲扇朝着张艳的头打了下去。
“我说干脆就生了,反正你也生不出来了。”罗勇说这些话时顺理成章,脸上竟然有一丝喜悦,毫无愧疚与悔意。
“生了?那我就去报警,她未成年,我看你吃得下几年牢饭。”赵春不过就是吓吓他,这龌龊的事情若是弄得人尽皆知,这面子往哪儿放,毕竟在她看来人活脸,树活皮的。
张艳躺在病床上,嘴唇发白,脸颊有些消瘦,充满血丝的大眼睛盯着输液管里一滴一滴落下的药水。消毒水味、厕所的臭味、混合着隔壁床的饭菜味,让人无法呼吸。
麻药过后,下面一阵一阵抽痛。天气炎热,医院的中央空调制冷效果也不太好,她的背后汗湿了衣衫,腻腻糊糊甚是难受。
赵春将张艳带到市里的医院来打胎,并不是因为这里医疗条件好,而是如果在县医院,难免不会碰到熟人。
她在医院食堂打了些饭菜上来,放下保温桶,看着呆滞的张艳,说了句:“疼吗?”赵春即使再怎么生气,痛恨,张艳也是她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
张艳将眼睛从点滴处移开,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她看向天花板,泪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入秋了,热浪还未完全褪去,知了不见了影踪,张艳也失踪了。她向往着外面的自由,想要呼吸清新的空气。而不是在这牢笼里任由继续侮辱、母亲白眼。她讨厌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宁愿相信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网友,相信只要逃离这里就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于是买了一张车票,毅然决然地去了远方。
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什么都以为可以救自己一命,慌不择路,饥不择食。
“求求你,豫生。”张艳苦苦哀求,眼睛肿得两个核桃,鼻涕不受控制地流进嘴里,她抓着向豫生,彷佛抓着自己救命稻草,“再跟你的父母商量一下,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吃得很少的,也可以给他们干活。”
向豫生刚毕业没多久,父母给他租了套小两室,离工作单位近些,免得他上班来回太远了辛苦。张艳过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给他洗衣做饭,照顾起居,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拨开张燕的手,双手捂着自己头:“宝宝,你还小,我也刚工作。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你先回家,你应该读书。等你长大了我们再结婚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
张艳听到让她回家,瞬间哭得更厉害了,她泣不成声:“求你了,我们在一起很好啊……我,我不回去。”她乱了思绪,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伸手想要去抱住他。
“张艳。”向豫生往旁边挪了一步,看她哭泣不止的脸庞,有些烦躁,“宝宝”也不喊了,“我们就是网友,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看你听话长得也不错,但真没想到你会怀孕,我措施也做得很好啊。还有你才15岁,居然不是处,我不也没过问吗?”
张艳停止了哭泣,看着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向豫生见她不再哭闹,语气也缓和下来,说道:“宝宝,医药费我们出。你堕胎后我们再给你一笔营养费,你乖乖地回家,以后长大了再来找我。听话,啊。”
“堕胎”二字在这个男人口中说得轻而易举。屋子里的暖气也暖不了她冰凉刺痛的心,她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
“救我。”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了。天色越发暗了,张艳家的房子旁边,站着一个短发女孩儿,低着头。看这身形,正是张艳。
“救我,我好惨。”张艳没有张嘴,伍六七却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有什么错。”
伍六七看见眼前这诡异的情形,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心里直打鼓,但更多的还是同情。
“我反抗了,可你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吗?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我天天晚上一个人躲起来哭。没有人帮我,没有在乎我。我好脏啊。”说着她缓缓抬起了头,大大眼睛瞳孔涣散,没有一丝生气,就这样看着伍六七。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但是你不能留在这里,你要去投胎转世。”说完,周围房子不见了,四周雾蒙蒙空荡荡的。
“欸欸欸,就站那说话,你别过来啊。”伍六七看到张艳在向她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