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夫人唤了凤姐儿来,商议那薛蟠仗势闹出人命之事,凤姐儿心里虽百般不愿意,奈何二者皆为自己姑妈,少不得打起精神,附和王夫人一二。
只听王夫人道:“要说最简洁的法子,莫过让你林妹妹去求那怡亲王府,但不知……”话音未落,凤姐儿便打断道:“怡王府虽看重林妹妹,但她一个女孩儿家的,到底不便过问这些个事,于妹妹的名节也不好听!依我说,此事竟不要让多余的人知道才好,太太想,这事若要闹开了,咱们没脸不说,老太太和老爷必定不喜欢,倒不如私下想法子解决!”
王夫人沉下脸道:“怎么就于她名节不好听了?自打她住进府里,用了咱们多少银子钱,又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别说让她小小的帮一下子忙,便是要赔了性命,那原是该的!”
凤姐儿知道王夫人又弄左性儿,只得赔笑道:“太太这话说得极是。但只事情终究不光彩,何不咱们自己先想法子周旋,实在不中用了,再让林妹妹出面求怡王府亦使得!况现谁不知咱们府与宝亲王府的关系,再加上叔父的声望,想来不日便可了结此事!”
王夫人听得如此说,复又得意起来,笑道:“你叔父前儿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不日便要出发,竟不要再与他添烦恼,事情本亦不大,咱们自己解决便罢了!”凤姐儿忙接道:“太太可有甚好法子?”王夫人只皱眉不语,显见得并无主意,一时姑侄二人都不说话了。
正烦闷时,一个婆子掀了帘子进来,却是王夫人的心腹陪房周瑞家的,她先向二人行了礼,又回头四顾一看,凤姐儿会过意来,将眼一看众丫头婆子,众人便鱼贯出去了。周瑞家的才低声道:“回太太,我家男人刚得了信儿,那应天府知府唤作贾雨村,却是当日老爷内中协助,方谋了这一缺出,依奴才看,太太不如找着主文的相公,假托老爷所嘱,休书一封与那知府,连夜送往金陵,此事便算妥了!”
王夫人犹豫道:“但只老爷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况那贾雨村若不念这个情儿,岂不……”凤姐儿亦道:“这事儿本就薛大哥哥理亏在先,便是秉公办理,咱们也无话可说!”那周瑞家的笑道:“奶奶这却是多虑了,便是不念这个情儿,那贾雨村也不敢判得狠了,咱们家到底是那‘护官符’上排得上号儿的人家!”
凤姐儿奇道:“何为‘护官符’?竟从未听人提及过。”周瑞家的笑道:“奶奶们每日家高房大院的,那里听得到这些市井的俗谚口碑?且听奴才一一道来: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坐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凤姐儿仍不解其意,便是王夫人也听住了,那周瑞家的一脸得色,笑道:“这‘贾不假’,说的便是咱们家,余下三者分别是老太太的娘家、太太和奶奶的娘家及姨太太他们薛家,可不都是一家子亲戚吗?”
王夫人方会意过来,笑道:“如此说来,竟真真是多虑了,那贾雨村便是不看老爷的面子,到底还要想着咱们四家皆联络有亲,自是一损俱损,一荣皆荣的!”当下便吩咐那周瑞家的,托贾政的口信休书一封,命人送至金陵,那贾雨村见了来信,自是不敢怠慢,竟胡乱判决了此案,又急忙作书信一封回与贾政,不过说些“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之类话,此时贾政方知此事,虽满心不喜,奈何木已成舟,改变不得了,只心里更厌王夫人罢了,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且说凤姐儿自王夫人处到得家来,却见黛玉正与平儿逗哥儿玩笑,紫鹃亦在一旁凑趣儿,遂将才刚的事说与三人听了,平儿先冷笑道:“太太真真是忒糊涂了!”黛玉却淡笑道:“倘他日舅舅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样呢!”凤姐儿亦冷笑道:“太太那里想到这一层儿了,只想着断不能在亲戚面前失了体统,却没想到自家的难处,最可恨的是,竟将主意打到妹妹身上!不过妹妹放心,凭他是谁,我也不能让人算计了你去!”凤姐儿历来是那爱憎分明之人,自打黛玉助她平安产下哥儿后,她便掏心掏肺的对黛玉,是以王夫人虽为她姑妈,她亦顾不得了!
黛玉感激一笑,道:“劳姐姐费心了,我却是无碍的,但只此事须得瞒着老太太才好!”凤姐儿叹道:“妹妹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呢,若老太太得知了,不定怎么生气呢?”又说了一会子话,黛玉自扶了紫鹃回听风轩,路上百般告诫她,断不可将此事说与贾母和雪雁知道。
不想紫鹃到底没忍住,次日趁黛玉午睡时,将此事悄悄说与雪雁听了,雪雁是块暴碳,立时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