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状,忙道:“既如此,就请外祖母与大舅母做保,明儿让莲姐姐就认了姨妈做娘,她原亦没爹娘,求姨妈疼顾些儿罢。我本亦想认姨妈作娘,到底父亲还健在,须得征求他的意见,只好以后再说了。横竖姨妈疼我的心是一样的!”贾母亦笑道:“如此甚好,那香菱原与姨太太一家有缘,这会子做了母女,更相和睦了!”邢夫人亦道:“这会子人不在,明儿再命她向姨太太行礼敬茶不迟!”
薛姨妈见贾母和邢夫人如斯说,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强作笑脸,道:“那香菱丫头我本就看得如亲女一般!怪道我说她那模样儿好还是末则,其为人行事,却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的主子姑娘也跟他不上呢,原来竟是大家出身,又是林姑娘的姐姐。少不得我厚起老脸,作了她的娘。”心里却乱成一团,不明白何以转眼之间,儿子未来的小妾就变做了自己的女儿?
且说黛玉替香菱认了薛姨妈作娘,众人皆是恭喜祝贺之声不绝,贾母喜悦道:“如此更好,姨太太多了个女儿可疼,那香菱亦多了母亲可孝顺,宝丫头亦多了个妹子,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凤姐儿忙凑趣儿道:“倒不如明儿在会芳园摆上几桌酒,一来让香菱妹妹给姨妈行礼敬茶,名堂正当的认了娘,二来也权当庆贺一番。”贾母笑道:“甚好,就这么办。”薛姨妈虽则满心不情愿,见大局已定,只得起身笑道:“这个东道需得我来做才是。虽则花不了几个钱,到底是我母女的好日子,但只地方有限,凤丫头才说会芳园好,明儿我就借了这园子一日,摆上几桌粗酒,大家好生乐和乐和。”
王夫人因吩咐凤姐儿:“姨太太到底是客,少不得要你多操劳些儿。”凤姐儿忙笑道:“太太说得极是,我理会得。”薛姨妈听罢笑道:“既有凤丫头操心,我就只受用了。少时家去后,自命人送银子过来。”一时闲话完毕,贾母、邢、王二夫人及薛姨妈又围坐了斗牌取乐,至午间用罢饭后,方各自散了。
贾母见四下无人,因问黛玉道:“作什么要替香菱认那姨太太作娘?她那满心的不情愿,大伙都是看在眼里的。先不讲出身门第,若人好倒也罢了,偏那薛家母子竟无一个好的,何苦这般白委屈了她?那丫头我瞧着甚好,原亦出自大家,又是你娘的义女,我自是看她如你一般,倒舍不得委屈了她。”黛玉笑道:“昨儿我想了一夜,若要凭其他法子,虽能讨回莲姐姐,姨妈一家到底面上无光,二舅母也跟着没脸,实非处常之法;再则,便是讨回莲姐姐,又让她以何身份呆在府里?虽则我已说过她是爹爹妈妈收的义女,是我的姐姐,到底不是正经主子,即便一应吃穿用度全免,难免没有人乱嚼舌子,说三道四,若作了太太名义上的甥女,到底要好一点子!最最要紧的是,那薛大哥哥缘何当日闹出人命亦非要买了莲姐姐?无非是羡爱她的人品才貌,这会子未能得手,他日定会再来求娶,现她已认下姨妈做娘,与他有了兄妹名分,薛大哥哥自不会罔顾礼仪伦常,莲姐姐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一番话说得贾母不住点头,叹道:“你虑得倒也齐全,但只你二舅母这番定怨上你了,外祖母恐因此事委屈你。”黛玉淡笑道:“其实委屈不委屈,全然取决于自己的看法,若我不认为是委屈,又有谁能委屈得了我呢?”
回至听风轩,却见三春及凤姐儿皆坐在屋里,黛玉笑道:“我事先并没有下帖子的,何以来得这般齐整?”凤姐儿先气道:“我们都急得了不得,你倒好,没事儿人一样!”惜春忙接道:“这会子大火都烧到眉毛了,还不知筹谋,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虽则认娘的香菱姐姐,到底是姐姐你一手促成的,太太和姨妈心里,这会子定是恨得了不得。”
黛玉见众人为着自己,皆是满脸的焦虑,只得正色道:“我知道你们作何来,才老太太已问过我。”随即将才与贾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末了又道:“虽则莲姐姐作了姨妈的女儿,到底不是亲生,自不会跟着姨妈过活,待爹爹接我家去时,必定带着她的,这样一来,姨妈也就无法了。”
探春叹道:“林姐姐真真是女诸葛,短短一夜竟能思虑得这般周全!”黛玉苦笑道:“若能自己选择,我情愿用这些时间多看一会子书、多写一首诗、多题一副字,而非事事皆得这般再三再四的谋划!”
“但是妹妹可曾想过,之前因怡王府看重你,姨妈已欲从你身上谋好处,这会子因着香菱与薛家有了这层关系,岂不使你反受其掣肘?”凤姐儿忧虑道,她虽未念过几日书,却因着这几年管家的经验,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黛玉幽幽道:“姐姐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但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