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弘晓的来意,弘历登时满脸不悦,道:“先皇梓宫岂是说祭奠就能祭奠的?虽则你袭爵亲王,到底不能坏了祖制。”
弘晓见弘历果真如自己猜想一般,断然拒绝了他,只得求他回退了众人,将当日胤祥假死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弘历当场便呆住了,及至回过神来,忙道:“朕马上下旨让六弟回府。”随即又道:“罢了,朕与你一道去景山。”
一面叫进戴权,道:“速速为朕备得一匹好马,再点上八名御前侍卫,朕有事须出宫一趟。”弘晓忙道:“但只府里并不知情儿……”他又吩咐道:“罢了你再亲去一趟怡王府,与老福晋说‘去景山’三字。”戴权忙道:“奴才遵旨。”一时马来了,兄弟二人各上了一匹,直奔景山而去。
到得景山时,弘瞻早已得了信儿,侯在殿外,欲接了二人进去,弘历笑道:“今儿竟准你一日假吧,免得明儿六弟妹又到皇额娘跟前告朕的状子了。”
弘瞻笑道:“她敢是吃了豹子胆儿不成?竟敢说皇兄的嘴,明儿臣弟让她进宫向皇兄请罪。”他兄弟三人,自来感情深厚,便是弘历作了皇帝,仍是如以往一般,嬉笑怒骂皆不避讳。
又说笑了几句,弘瞻方告罪去了,弘历便欲立在殿外,静候胤祥的到来,弘晓忙劝道:“皇上,这万万不可,不如您先殿内去小坐一会,待阿玛来了,臣弟再来禀报您不迟。”
弘历恳切道:“其他人朕自不予理会,但只十三叔何等样人?在朕心里,他便是朕的另一个阿玛,作儿子的竟不能等候阿玛片刻了?”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既能说出这些话,显见得将胤祥看的极重,事实亦却是如此,他打心眼儿里将胤祥当父亲一样的尊敬和爱戴。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远远的便见一辆马车行了过来,待走进一瞧,车外挂着印有“怡王府”三字的大红灯笼,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柳湘莲绝美清冷的脸庞,较白日更为引人注目。
弘晓忙迎上去,掀帘扶了胤祥下来,弘历亦赶上前来,胤祥见了他,倒头就要下拜,唬的他忙双手搀起,口内犹道:“十三叔,您真个要折杀弘历吗?”胤祥复欲再拜,弘历忙道:“今儿没有君臣之分,咱们只是一对久未谋面的叔侄罢了。”转眼又瞧见一旁的湘莲,因拿眼瞧弘晓,他忙道:“不妨的,这是自己人,罢了臣弟再细细与皇上说明。”
胤祥遂不再坚持,道:“你既如此说,我也不再坚持,正经早些儿入殿吧。”一行四人方依次进去了。
甫一瞧见雍正的梓宫,胤祥自痛失四哥后,一直不曾流泪的双眼,这会子再也忍不住滚下泪来。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彼时的胤祥,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叱咤朝堂、运筹帷幄的怡贤亲王,他只是一个痛失兄长的弟弟罢了。
他幼年丧母,受尽其他兄弟的白眼儿与欺负,惟独四哥全心待他,连与他一奶同胞的十四弟,亦远远赶不上。在他心里,四哥就是他的父兄,就是他的天,他凡事惟他马首是瞻,两兄弟间的情谊,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弘晓见阿玛哽咽得难以自持,因悄声对弘历道:“皇上,咱们还是先隔壁去吧,阿玛定与许多话与皇伯父说。”见他点头,先抬脚出了大殿,及至行到几十米开外了,仍能听到胤祥悲痛的呜咽声。
直用了约莫两个时辰,胤祥方红着眼睛过来,弘晓忙迎上前,扶了他至榻上坐下,轻轻道:“阿玛,您还好吗?”见他微微颔了一下首,他才刚一直悬着的心,方放了下来。
弘历接道:“十三叔,这些年苦了您了,偏您这样的忠臣仅此一个,若能多上几个,何愁大清基业不能千秋万代?”
胤祥哑声道:“不独我一个,还有一个智计过人、忠肝义胆的良臣,连你皇阿玛都与他堪称知己,只你不知道罢了。”
他忙赶着问:“却又是何人呢?能得皇阿玛与十三叔这般推崇的,想来绝非凡人。”
提及如海,胤祥心内的悲痛到底稍稍减轻了一些儿,道:“当年我为国家大计假装薨逝,除却小七,你那些个兄弟姊妹们,到底都大了,日子倒并不难熬,他的妻儿家小就差多了,原本他中年方得一女,自是爱若珍宝,偏为着家国大事,不得不将爱女送至京都岳家养活,一家子生生分离了这几年。比起他来,我又那算得上苦?”
弘历心里一动,到底不敢确定,又说了一句:“请十三叔明示侄儿,吃了这不少的苦,若果真他好的话,明儿就调他进京为官,散淡几年又何妨?”
胤祥道:“他就是扬州巡盐御史,学名唤作林如海的,他家里虽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