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笑道:“妹子快不要多礼,今儿我来,却是有事相求于甥女儿。”
原来贾府的省亲别墅日前已全部告竣,偏各处匾额联队尚无着落,贾政新近闻得宝玉专擅题词对联,因特试了他一番,但只是差强人意,离色色满意,到底还有一段儿差距,后又闻得三春姊妹有些儿才华,因命她几个亦拟了几处,偏她几个竟无意间说的,众人合力尚且不及黛玉一二,是以今儿他竟亲自登门,专为见黛玉来了。
如海听罢,笑道:“舅爷客气了,先不说小女能不能题。论理这省亲各景,原该娘娘赐题才是,再不然,另使名儒大笔为之,亦使得,何必要她小孩子去献丑呢?”
贾政笑道:“妹婿有所不知,一来娘娘并未见其景,一多半儿不肯妄拟;二来由本家拟得,听来亦风味有趣得紧,还请妹婿与妹妹唤了甥女儿出来,听我细细道来吧。”
见兄长如此看重女儿的才学,贾敏不好再推辞,因命人去请了黛玉来。
因着舅舅亲自来请,又见父母皆不反对,黛玉只得点头道:“既如此,烦请舅舅带甥女儿去瞧过各处景致吧,到底要实在见了,方能拟得合其意。”
于是黛玉带了紫鹃雪雁,贾敏又特命了玉珠嬷嬷跟着她,甥舅二人方一人坐车,一人坐轿,往贾府行去。
一时到得荣府,黛玉先去见过贾母等人,便有贾政打发人来催,见三春都是一脸的期待,显是想进新园子逛逛,是以她自作主张,带了她三个一道,命那报信儿之人带路,姐妹几个逶迤着往园中行去。
早有贾政知会过众人,是以一路上,随侍的人悉数换成了上了年纪的婆子们。行礼请安完毕后,父女甥舅几个,便缓缓自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抄近道往新园子大门行去。
刚行至园门前,只见凤姐儿带领着许多执事媳妇儿,侍立在一旁。
贾政因吩咐道:“你来得正好,竟由你带着她姐妹进园子逛去吧,我知道有我在,她几个必是不自在的,到时拟不出匾额来,倒适得其反了。只过会子瞧过后,悉数题于纸上,命人送至书房我瞧瞧,再行定夺罢。”
凤姐儿忙躬身答应,又目送贾政去了,方笑道:“差点没憋坏我。”
三春亦是舒了一口长气,笑道:“果真老爷在此,今儿恐是玩不尽兴了。”说罢先后进了大门,又命人将园门都关了,方尽兴游览起来。
但见园中佳木葱茏,奇花闪烁,一弯清水,将整个园子都环抱起来,两边则是飞楼插空,雕梁绣槛,端的是富丽堂皇,精巧绝伦。
黛玉不由叹道:“真真好个所在,皇宫内苑,也不过如此了!”
惜春偏头问道:“咱们的园子果真比皇宫还漂亮?看来这会儿太太倒是真下足了本钱。”
“什么意思?”黛玉听得这话大有门道,因奇道:“难道这园子竟是太太的手笔?倒不想她还有这等本事。”
探春嗤笑道:“什么她的手笔?不过是她出的银子罢了。”
这下黛玉越发吃惊了,道:“太太那里来的这许多银子?照这般排场,没有百十万两银子,断成不了事儿的。“
“说是变卖了她当年的陪嫁,加上这些年攒的体己,就有七八十万两了,官中又凑了约莫二十万两,也就尽够了。”探春一面掰着手指头计算,一面道。
一直未说话的玉珠嬷嬷忽然冷笑道:“凭她‘金陵王’何等富庶,七八十万两,也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拿得出来的?倒是会拿别人的屁股来作她的脸!”
听她这话说得不雅,黛玉嗔道:“嬷嬷尽知道胡说。”
玉珠仍是冷笑,欲将当日贾母与王夫人侵吞林府财产一事说出来,又想起贾敏再三再四让她不能说与黛玉姊妹知晓,只能强咽了回去。
她的话,却让凤姐儿心里一动,霎时明白了其中的机锋,只到底还不能确认,因打圆场招呼她几个,继续逛起来。
直至几人都累得走不动了,尚未逛完园子的一半,只得先回至荣府内,待歇息一会子,再去逛余下的各处。
用过午饭后,几人复进入园中,逛起余下各处来。
一时来至一处所在,但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葱葱茏茏,煞是好看。只一眼,黛玉便爱上了这个地方,也顾不得招呼几人,径自行了进去,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不远处小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精致却不落俗套。
几人进来一瞧,亦是喜欢得紧,当下就着满室的木桌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