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探春几个方叹道:“宝二哥哥最是喜欢她的,怎么倒让她沦落到这田地了?”
“依我说,一多半儿是那位宝二奶奶的手笔,”黛玉冷笑道:“咱们都知道,那晴雯丫头生得好,园子里竟没有一个丫头及得上的,二哥哥与老太太又看重她,于宝二奶奶来讲,‘卧榻之侧,岂容她人酣睡’?必是她找借口,将她撵了出去。”
一时雪雁领着晴雯进来,上前恭恭敬敬与姐妹几个磕了头,众人瞧她虽则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头发也梳过了,露在衣衫外面的肌肤上,几处青紫的伤口仍然依稀可见,之前红润的俏脸亦苍白瘦削不少,显然近来过得并不好。
黛玉命人拿了一个小杌子来她坐了,方和颜悦色道:“晴雯,我才刚听你雪雁姐姐说,你有要事要说与我知晓,却是何事呢?这里并没有外人,不妨说来大伙儿听听罢。”
晴雯忙“噗通”一声跪下,哭道:“求林姑娘行行好儿,救我一命吧。”说罢不住与黛玉磕头。
“雪雁,快扶她起来,紫鹃,你倒一碗茶她喝,让她先平静一下。”黛玉见她如此激动,因吩咐道,二人忙各自忙活起来。
好容易晴雯平静下来,复又至小杌子上坐了,方细细说道起自己的遭遇来。
原来她已离开贾府十数日了,却不是宝钗撵的她,而是她自个儿偷跑出来的,至于原因,则是因为她无意间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自袭人重新得到宝玉的宠爱后,她怡红院大丫头的位子,便岌岌可危起来,不独要忍受宝钗明里暗里的刁难,还要忍受袭人的磨挫,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那日因袭人拿了一大堆衣衫命她洗,还说一不能耽误白日的活计,二不能假小丫头子之手,她不得不挑灯夜战,好容易洗完了,已是子时时分了,她累得了不得,便想抄近道,自宝钗屋外的小径,去往院子里晾晒衣衫,不想就是这一去,却让她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当时宝钗正与她的心腹秋纹和文杏说话儿,自莺儿死后,她一直未找到趁手的人使唤,只能将她两个培植起来,作为自个儿的心腹,幸得两人虽不甚伶俐,倒也忠心耿耿。
因着夜深人静,主仆三个虽则说得很小声儿,到底被离得不远的晴雯,听了个分明,只听宝钗道:“快与我将腹上的棉布取下来,这样儿大热天,真真热得我受不了!”
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便是秋纹谄媚的声音:“还是奶奶有计谋,这般天衣无缝的计划,凭她是谁,亦想不到这一茬儿吧。”
“什么计谋?”宝钗冷哼道,“你二爷碰都不碰我一下儿,我不这么着,还能怎么着?”说着又骂道:“你二爷不碰我也罢了,你是怡红院的旧人儿,又贴身伺候他这么几年,怎么他连你也不理一理儿呢?真真是又蠢又笨!”
秋纹委屈道:“奶奶可是冤枉我了,二爷见天家被袭人那个贱人霸着,我连个照面儿打不着,还能怎么样呢?”
一阵沉默过后,宝钗叹道:“罢了,这也怪不得你,谁知道你那二爷又在弄什么牛心古怪?幸得他念着小时候的情谊,默许了我假孕这件事儿,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在这个家里立足了。”
一直未说话的文杏接道:“二爷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放着奶奶这样的大美人儿不理会,偏去抬举袭人那个贱人,可不是本末倒置了?”
宝钗冷笑道:“我看她还有几日好扑腾的!过几日咱们就依计行事吧,这会子说的是三个月身孕,还不大瞧得出来,还好伪装些儿,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亦该一日日显怀了,咱们竟早些儿行事吧。待众目睽睽之下,她撞得我滑胎后,凭宝玉怎么护着,老太太与太太那里,亦是不好交代的,总归要撵了她出去,到时咱们也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秋纹与文杏都拍手叹道:“还是奶奶虑得周全。”
外面晴雯听到这里,不由又惊又怕,手里盛着衣衫的盆子,已然端不住的,“砰”的一声,便掉到地上去了,那清脆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分外的清晰和刺耳。
“谁在外面?”随着宝钗的一声暴喝,房门“吱嘎”一声开了,就见秋纹和文杏并排着冲出来,很快宝钗亦跟着出来了。
见是晴雯,宝钗心里先就慌了神儿,阖府皆知她是老太太的人,才刚的话儿若果真被她听了去,明儿她一多半儿会被贾府扫地出门,到时自会连累到梨香院的薛姨妈,果真那样儿的话,她薛家才真真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但只宝钗何等样儿人?自然不能等同于没有见识的寻常女子,就见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