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凤姐儿和王夫人都还寄希望于王子腾一家会来解救她们,偏他虽未卷入弘皙案,却亦属那种暗地里站在弘皙一派的官员,自然不会再受乾隆待见,被贬官至岭南,早已阖家上任去了,那里还顾得了她们?
邢夫人的娘家就更不用说了,本就只属小康水平,又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他一直为当年邢夫人将家里一多半儿的银子带入贾府而有所不满,眼下自然不会花银子来解救于她!
严酷的现实、凄惨的处境以及对自个儿未来的恐慌和不安,让她几人连从狱卒那里得知各自的丈夫儿子父亲们,不是被判斩首便是被判流放这样儿的坏消息,亦只是短暂的痛哭和哀伤了一会子,便复又恢复到呆滞麻木的状态中。
原本经历了自天上落入地下的巨大落差,众人心里已是十分不痛快,兼之自到得狱神庙后,每日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让每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怨气冲天起来,每个人心中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粗俗鄙陋的另一面,这会子算是彻底展露出来了,凭他是谁,现下再见了她几人,亦不能将其与先前那高高在上、富贵气派、谈吐优雅的主子奶奶们,联系在一块儿了。
尤其王夫人因先前与丫头们厮打时受的伤还未全好,女媳们亦一个不在身边,新近更闻得丈夫被流放海疆,儿子下落不明的噩耗,已呈半疯癫模样了,稍有不慎,便会与邢夫人几个闹作一团。
偏凤姐儿早已不拿她当姑妈了,因伙同了邢夫人,凡事皆与她对着干,每每气得她越发狂躁恼怒,却又无计可施。
这一日,妯娌二人又因一言不合,说着就动起手来,一旁凤姐儿见了不由叹起气来,因小声儿与平儿道:“这样儿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竟真没有一个亲朋来解救咱们的吗?”
平儿亦叹道:“奶奶先别着急,便是没有其他人来救咱们,林姑娘是一定会来的,她与奶奶素来交好,又最是悲天悯人的,绝不会眼睁睁瞧着咱们受罪的,之所以现在没来,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指不定明儿就来了呢?您只放宽心吧。”
且说狱神庙内邢王二夫人正恶毒的对骂着彼此,就听得外面一个狱卒恶狠狠道:“吵什么吵!见天家吵翻了天,就该拔了你们的舌头才是!”
另一个中年狱卒亦是一脸嫌恶,道:“好在终于有人买她们来了,不然咱们的耳朵还得受此折磨!我就想不明白了,说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怎么竟粗俗成这样儿,连我家里那个黄脸婆尚不如呢?”
“这下儿你还一心想把女儿嫁入大户人家不嫁?”那个凶一点儿的狱卒嗤笑道,“一旦有个什么变故,便是死不了,亦会变成这般模样,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见他两个平日里几人瞧都不瞧一眼的人都这般轻视自个儿,几人都是又羞又愧,倒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就见那个中年狱卒先指着王夫人道:“除了你,其余人都跟我一道去前面儿,有人买你们来了。”一面开了大木棍作成的房门。
王夫人闻得惟独把自个儿留下,立时便嚎啕起来,疯疯癫癫便要往门外冲去,被那个凶恶的狱卒一把抓住,挨了一顿耳光后,方安静下来了。
再看邢夫人婆媳几个,却也顾不得理会她,皆是一脸又紧张又期待的表情,既盼着能早些儿脱离眼下的苦海,又恐来买之人并非自己的亲朋本家,到时受尽磨挫,还无处可说,可就真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但只不管她们心内是如何的熬煎,到底不敢有违两名狱卒的话儿,说不得相跟着往前厅行去。
一时到得前面儿厅里,凤姐儿几个才发现,竟有两拨儿正侯着她们,一拨儿是被司棋绣橘并十来个丫头婆子簇拥着的迎春,另一拨儿则赫然是衣衫褴褛、满脸沧桑的刘姥姥及其半大的孙子板儿!
大家又哭又笑的厮见毕,问起刘姥姥缘何会来这里,她忍泪道:“阿弥陀佛,前日咱们村里有人进城,听见满街都说奶奶这里动了家,回来便与我说,当时我在地里打豆子,听见了这话,唬得连豆子都拿不起来了,就在地里狠狠的哭了一大场,第二日天没亮便进城来打探。”
“我也不认得一个人,没有地方打听,只能依着往回儿的记忆,一径来到后门去,却见门上墙上都贴满了封条,门口亦脏乱得了不得,显然很久没人经管了,我这一唬又不小,偏天已将黑了,想着没有地上落脚,说不得只能赶着出城家去。之后又打听了几日,仍没有消息,我这心里呀,直急得火烧似的。”
“好容易前儿进城,遇见先前府上的管家林大爷,他才与我说了奶奶们的下落,我忙赶着过来。不想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