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是掐好了时间把马车驶过来的。

倘若他现在抽身离开，崔衍反手就能给他扣一个蔑视权臣的帽子。

卿大夫的马车停在门口，普通人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上前。

马车里传来了熟睡的鼾声。

氤氲的太阳挂上了高空。

就在方永心急如焚的时候，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说这家饭馆刚开业，有免费的饭菜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谁家养那么多畜生，堵在饭馆门口还让人怎么做生意？”

“起开！”

“起开起开……”

“别挡老子吃饭。”

一名衣衫破烂，手里杵着铁棍的腌?男子走到了大门前。

甄德帅忍不住惊讶的叫出了声。

“张须陀！”

张须陀闻声对上了甄德帅的眼睛。

“哟！”

“是你啊。”

“你小子跑得比洒家还快。”

他是被甄德帅亲手放出来的，算是监牢里的老相识。

张须陀踏进客栈的门槛，向伫立门前的方永询问道，“你家饭馆的吃食是不是真的不要钱？”

“洒家先和你说好啊。”

“钱洒家没有，但你要是能让洒家吃饱喝足，洒家帮你打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方永眼珠子撇向站在一旁的甄德帅。

“甄掌柜，还不快快接客？”

甄德帅连忙反应过来。

“免费。”

“今天客栈里的所有堂食都是免费。”

“保准是你吃上一口就再也忘不掉的味道。”

“客官快快里面请……”

甄德帅像是伺候神仙一样伺候着张须陀落座。

“今日咱们客栈里准备了蛋炒饭、肠粉、鱼面、疙瘩汤、白切鸡和豆芽和韭菜……”

“客官要不要先一样来点儿？”

张须陀瞪大了铜铃一样大的眼睛。

“居然有豆芽和韭菜！”

“快！”

“快把菜端上来。”

“洒家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吃到过新鲜的蔬菜了。”

粗狂的声音传到了门外。

人满为患的街道发出阵阵喧哗。

“什么？”

“客栈居然有蔬菜！”

“不可能吧？”

“这么冷的天，我家连冻死的菘菜都找不到一颗了。”

“好像真的是豆芽菜。”

“是豆芽！”

“饭馆小厮端上来的东西真的是豆芽。”

“给我也来一份豆芽菜，我出金子买……”

“你疯了吗！”

“崔家已经发过话了，今天谁要是敢踏进方家次子的客栈半步，就是和整个崔家为敌。”

“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那官老爷的马车啊？”

“四匹烈马拉车啊。”

“你要是真敢过去，说不定这就是你的断头饭了。”

……

议论声不绝于耳。

日上三竿。

阳光照射进了客栈大门。

一身穿布衣的老者绕过烈马走到了方永的面前。

“方大人，老夫没有来迟吧？”

熟悉的声音让方永精神一震。

他抬头看了一眼一身布衣的王介甫，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不早不晚，刚刚好。”

“饭馆准备了新鲜的豆芽和韭菜，还有几样叔父从未品尝过的美食。”

“叔父快里面坐。”

话音未落，又是几道身影绕过马车走了进来。

“我等一路前来，方大人眼里偏偏只有你那个叔父，却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看来我等是不该来的啊……”

方永惊讶的望向门外，泪水抑制不觉在眼眶里徘徊。

一个个只有数面之缘的江宁知府衙门官员，你推我挤的是门缝中走了进来。

“张大人，谢大人、徐大人……”

“各位大人快快请坐。”

“诸事缠身，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大人体谅。”

张继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无妨！”

“今天只要饭馆不歇业，咱们这些老骨头就赖在你这儿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