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掌了灯,屋中还是有些昏暗,顾崇玉坐着等了许久,一壶茶水都见了底,也不见赵炎来寻她,自是不愿再等。
待她换了衣裳,熄了灯,又听到窗棂外“扣扣扣”的声响。
顾崇玉吓了一跳,起身冷声问道:“谁?”
“小姐,是我。”
是赵炎,这“小姐”也快成她和赵炎的暗语了。
顾崇玉气急,这大半夜的偷偷摸摸进来,就不怕被人当小贼抓了。
她赶紧打开窗子,让赵炎翻了进来,埋怨道:“你此时过来做什么?”
“我……”赵炎抬头一脸无辜,“不是小姐让我入了夜过来吗?”
顾崇玉气呼呼的想骂他,又觉得是自己没说清楚,只能按下脾气,解释道:“我是让你用完饭过来。”
现在天黑得早,用完饭不就是入了夜吗?
她等了半天,还以为赵炎一时无法接受,才躲开不愿过来。
赵炎一时傻了眼,当时在马车上,顾崇玉开了个头,又让自己入了夜再寻她,他还以为自己的身世见不得光,顾崇玉才会如此安排。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想岔了,他摸着脑门,又几分懊恼:“那……我先回去了?”
大半夜的,爬窗进人姑娘家闺房也不好,赵炎囧得眼睛只敢望着地面。
原本他也是长公主姐姐,姐姐的叫,今日才发现顾崇玉也没比他长多少,更不用说日日听那帮人讲什么“采花贼夜入深闺”,“狐仙夜会读书郎报恩”的故事,觉得自己此番作为,比那采花贼也好不到哪去。
“快去吧,别被人发现了。有事明早再说。”顾崇玉交代完,目送着赵炎翻出窗子,没入夜色中,她才舒了口气,将窗关上,躺在床上却不敢闭眼。
生怕一会院子里闹起来,又觉得隐隐约约间有人在大喊“抓贼”,想着若赵炎被抓住了该怎么搪塞,会不会将自己供出来。
又想着若赵炎不把她供出来,自是要被王海罚的,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又伤上加伤,会不会打坏身子。
到时候自己再出面求情,这事又有些说不清了。
她不由叹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怎么弄得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般。
早知道刚才就该让赵炎大大方方的出去,这是长公主府,一切由她说了算,旁人还敢指责不成。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做了一夜的梦,直到天色将亮,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顾崇玉自是眼袋乌青,将佩楠吓了一跳。
佩楠提醒她补个觉,她又怕赵炎寻来,强撑着起身,这一等就是一上午,竟然没等到赵炎的身影。
顾崇玉气得发了飙,命人去把赵炎找来,见面就是劈头盖脸的训斥:“你这是怎么回事,要我亲自去请你不成?”
骂完她气顺了,才让他坐下,把人遣了出去,方又问道:“说说吧,这次又听成什么了?”
“我……”赵炎这次倒没听岔,只是迷迷糊糊做了一夜的梦,又是小姐,又是书生的,醒来一回味那梦中之事,竟有些不敢见顾崇玉,磨磨蹭蹭不愿意起,这一耽搁就到了午后。
待顾崇玉派人来请,才发觉自己又做了蠢事,这要躲躲闪闪的,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遂跟着来人见了顾崇玉。
但一进屋,他又不自在了,感觉满屋子都是顾崇玉的气息,竟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说起话就有些支支吾吾了。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顾崇玉见他眼下青影也非常明显,猜测他也是没睡好,态度才好了些:“昨夜是不是做噩梦了?”
赵炎一听“梦”自囧得发慌,一会是一会不是的。
顾崇玉见他这般,心知他是被昨晚的事吓到了,遂问道:“昨天出去,没被人看到吧?你也不用担心,若有事就说我寻你便好。”
“没有。”赵炎低垂着脑袋,不敢靠太近,反而抱怨道,“府里的守卫也太差劲了,竟连我翻进来都发现不了。”
顾崇玉笑了起来:“你真是操心。你若不是早早知道布防,能全须全尾出去才怪呢。”
说着她又想起王海说的赵炎是最忠心的,不由有些感动,上辈子除了佩楠一直陪着她,她身边就没有什么知心人了。
没想到,这辈子她无意间救了赵炎,还能得他如此对待。
王海也是,她改变了王海的命运,他也不遗余力帮着自己。
想到这,她更不愿耽搁赵炎的前程:“你可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