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凝固了,使得双方呈现一种诡异的胶着状态。
明明是没有风的晴好天气,墨三身上的衣衫却猎猎飘动,因为承受不了澎湃的剑气而微微鼓胀起来。
卖唱女和摊主脸色一变,从之前的自信满满变得极为难看,这个被他们当做攻击对象的男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解决,点子极为扎手,需费一番功夫。直到这个时候,他们还认为自己是可以擒下墨三的,只是要多费一些精力罢了。
但很快,他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们是什么人?”墨三对着两人大声喝问,声音灌注了内力,格外响亮。
卖唱女的琴弦还在锲而不舍地试图找出剑网的空隙,闻言一扬双眉,不但不回答反而笑了起来,笑声勾人心魄。墨三感到心神一荡,身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等你死了,去地狱里问个明白吧。说真的,你今天不该坐在这里。”
墨三冷哼一声,不再询问,而是停止了防守,剑网一消失,琴弦立刻凶猛地扑过来。他面容沉肃将手中软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轻轻往前一送,剑身灵活如绳索,将四根利器拢在一起,反手送出!
那一端还连着卖唱女手中琵琶的杀人弦在瞬间遭到强大的内力冲击,立即以比射来时凌厉百倍的速度姿态反过来向卖唱女疾射而去!
然后他刻不容缓地转身,全神贯注地抬手用手肘挡住那口铁锅,而那锅中的沸水还凝聚在半空中,墨三右手一挥,黑沉的双眸中看不出情绪,那些本该在下一秒散落到地上的汤水好像有了实质形体一样,猛然向那个无名摊主溅去!
形式逆转得很突然也很快,弹指间卖唱女与无名摊主从猎杀者变成了被猎杀对象。
卖唱女变了脸色,琵琶一横一绞,琴身与迫来的琴弦缠在一起,琵琶被当场绞碎,琴弦杀势尤未减,同样对着她全身几大致命处呼啸而来,势如破竹。
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她却抬袖掩唇一笑,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凌厉,身姿翩然轻盈地转了几个圈化去琴弦劲道,重又把它们收回指上,同时知情识趣地后退几步,离已经起了杀心的墨三远远的,做出一副观望的姿态,似乎不打算再插手。
“客官,你怎么能对奴家这样的小女子动粗呢,好生怕人。”她语调妖冶,一手扶着胸口一副柔弱模样,若换个人来,恐怕要被气笑了。
可是墨三充耳不闻,见她离得远了,就凝神把心思放在突然冒出来的馄饨摊主身上,心中把江湖上成名已久年岁相近的高手一一过了遍,似乎也没有特别相似的嫌疑人。那人自然是不肯站在那里被滚水泼的,难为他一大把年纪了,身体的柔韧性倒也不输给年轻人,堪堪避过了锋芒。再看向墨三时,眼里倒有些了接近兴奋的光芒,似乎对这一战终于期待了起来,也不说话,双手紧紧握拳,看上去力气用得颇大,以至于青筋毕现,埋头冲过来就是重重一拳,拳势被墨三护身内劲挡住也不肯放手,手上的力气和内劲一加再加,竟有越挫越勇的趋势。
墨三岂容他再放肆?
对方没有兵器,他也弃剑不用,收回腰间,倒让人以为他是个君子。挥手一掌打出去,顿时你来我往,躲闪腾挪间两人一番肉搏,看上去似乎是打了个旗鼓相当,但那卖唱女冷眼旁观,就能很明显地看出墨三是留了力的,不知道是否又是怜悯之心大发,还是沉迷于猫捉老鼠的戏弄游戏。
很显然,她低估了墨三的怒气,高估了墨三的善良。
馄饨摊主觑见墨三露出一个破绽,想也没想就重拳挥出,却堪堪停在墨三胸前,明明只要再前进一点点距离就可以重创墨三,他拼命想要推出去,却发现自己再也动不了了。这个时候,他才看到对面这个男人的眼神,既没有一丝不忍、也没有一丝残忍,像深潭一样平静无波。然而恰恰是这种平静最可怕。这说明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感觉到自己喉头一阵腥甜,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即将喷射出来,然后他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柄剑,剑柄还留在身体外面,整个剑锋却已经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身体,鲜血缓慢而优雅地洇湿了他身上的衣服,也代表着他生命的终结。
这个无名摊主努力抬头盯着墨三,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颓然死去。
墨三冷冷地抽回软剑,也不擦拭上面沾染的殷红的液体,就这么像杀神一样站在那里。
就在一片冷寂中,一阵娇娆销魂的笑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