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并不说话,只是目光温和地望着她。高岭之花的陛下难得露出这样温柔的一面,她都觉得自己忍不住要小鹿乱撞有点不得了了——原来也都是错觉而已。
“……菊花虽美但过于冷傲,不好接近。倒是这桂子,香而不腻平易近人,反而十分称心。不如我们以桂花为题?臣女看来,这桂花可是比那些美虽美矣毫无内涵的牡丹芙蕖好得多了。”
另有一道天真娇俏的声音接话道:“谢姐姐说得是,每年都做些菊呀荷呀的我也厌了,我看啊,这些花除了漂亮以外毫无益处,还不是开不长久。这桂花虽然不显眼,但又香开得又久,比其他花不知好到哪儿去了。总之我是‘宁做枝头桂,不为泥间荷’!众位姐姐觉得如何?”
女子温婉笑道:“哪有像你这样乱作诗的,罢了,愿意择桂子便桂子吧。青茉,你去把众位小姐择定的题目给陛下过目。想来若是缘分到了,不管取什么宫里都能跟着热闹热闹,办上几件喜事才是。”
先前那个女声不依不饶地撒娇:“娘娘又打趣人了,我才不嫁呢……等我什么时候像娘娘这样又漂亮性格又好,也能引得其他人纷纷来求娶,到时我就一个也不选,看我爹娘怎么办……”
“柳家妹妹又说笑了……”
说笑间,众人渐渐分散开来。景朝女子不拘“无才便是德”,大家闺秀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众人对着对枝上的桂花评价不一,偶有妙句,便由一旁的宫娥伺候笔墨誊抄诗稿,再由太监记录编序,一并送到前殿去。
即便是隔着一道宫墙也能想象外头的场面有多么其乐融融。御花园里头也有一片丹桂,也不知这些人到底是有意无意才逛到她这个“破园子”外头,对墙外栽得那些桂树评头论足。
严圆圆懒得猜测对方把这些往年围着自己的夫人小姐带过来是想让她听听什么叫做“人走茶凉”,还是感受换了主角照样出演的“众星捧月”。拦下双手环抱浴桶跃跃欲试“让老奴泼那些作妖的小妖精一盆洗澡水”的桂嬷嬷,还有心情打趣对方一句:“这些大景朝最有地位的女人都在这里要以嬷嬷的名字作诗了,嬷嬷何不替我去廊下听一听,评一评谁做的诗更好?回头小宫女的消息传回来,好能更明白陛下最近喜欢的究竟是那种口味?”
“……”桂嬷嬷一脸恍然大悟,“娘娘果然有办法!”
说着放下浴桶便去了。
桂嬷嬷有些愚忠,但的确是诚心诚意待她。灵溪宫里除了负责日常洒扫的太监宫女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上回桂嬷嬷贸贸然跑去长宁宫探听消息也是为了帮她。她虽然有时觉得她用的办法有点傻,可也不会因此对桂嬷嬷产生怨言。
严圆圆笑笑以后就回房休息。躺下没一会儿,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声传来。其中又以刚才那个娇俏明快的女声为甚,一声高过一声,和她争执的桂嬷嬷显见已经有些气晕了头,声音都有些变调。她连忙起身穿鞋,顾不得态度,急匆匆赶到宫门口一看——两方人马正泾渭分明地僵持。
对面以柳大将军之女柳觅珊为首,这边却只有气急了眼的桂嬷嬷一人单枪匹马,看门的禁卫只管限制她出门,并不阻止两方“娘子军”的战争。
说起来严圆圆和她十分有缘分,她从前当贵妃时和这个小姑娘打过交道。柳觅珊的爹和她爹都是武官,她们俩都是府里唯一的闺女,上头又都有个嫡出哥哥。不同的是严圆圆她爹太给力,不管升官打仗都压了柳将军一头,严圆圆她哥又是个能文能武的鬼才,甩柳觅珊她哥一条街不止。
小姑娘比她小了五岁,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眼里容不得沙子,再加上对皇帝这样自带光环的高岭之花有些说不出的仰慕,自然对各方面都略胜于她的严圆圆十分不喜。好容易等到她失宠关禁闭,自然抓着机会便要上来踩几脚,几乎一见她出现在宫门口,脸上便有些掩藏不住的得意和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故意似的。
今年的重阳赏花宴办得十分隆重盛大,严圆圆粗略扫了眼,几乎京城内外说得上名头的人家都来了,并且打扮得无一不精致秀美。
毕竟就算抱不上皇帝的大腿,也能找个跟自己一见钟情看对眼的金龟婿不是?
只是要说漂亮,在场估计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良妃身边那位颜如舜华秀美无匹的谢盈容。她发若乌木肤白如雪,即使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都像明珠一半耀眼夺目摄人心魂。
虽然新生卡副作用没了又开始能哭能笑能吃醋,不过严圆圆自觉失宠没必要跟这群小姑娘计较,也毫不在意身上这件衣服是否不够精美有失华丽。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