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没了别人,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一站一坐地沉默。初时重逢的激动惊喜经过他人接二连三地打岔沉淀了许多,反倒有些不知打哪来的委屈浮上心头。
她被那人一动不动地望着,只觉鼻子酸得很。当初刚被绑架她就磕到了头,那段时间昏昏沉沉来不及想别的。后来好了,每每碰上穆公子作怪,就忍不住想他什么时候才会找到她。虽心里知道这伙绑匪实在很厉害,却还会纠结他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埋怨到后来渐渐变成想念,再到后来就有些失落。
害怕他要是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更害怕……他要是不找她了怎么办。
就算明知这种事不会发生,也依旧会胡思乱想。这种失落到如今这个人终于站在她面前时,便情不自禁演化成别的情绪。以至于她心里明明很想在此刻立马扑到他胸前大哭一场,却硬是梗着脖子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仿佛只要不回头看他,就能藏住自己发红的眼圈和满腔的委屈。
然而对方沉不住气,已经往前一步走了过来:“……头上还疼吗?”
“……”
这些事情来之前哥哥肯定已经说过了。她没有回答,许是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也有些尴尬。在原地轻咳一声,到底按捺不住心内的情绪,一反常态地主动:“这里风大,我们回房说如何?”
他边说边往她身边走——严圆圆倔脾气上来半点不给面子,眼睛望着脚下站起来便要抢先往外走。男人不妨她反应这样快,怔了一秒直接上前拉住她的手。原本想说什么,摸到她的手指又是一惊:“怎么这么凉?你在这里坐了多久?旁边那么多人怎么也不知给你加件衣服,若是再生病……”
她起先是想沉默到底,听见这话竟没忍住,微带了些冷笑的神色脱口而出:“病了便吃药啊,正好这段日子都在吃。不过多添一碗而已,有何要紧。”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眉头微微一蹙,方才有些生气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语气便不由软了下来:“……朕,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来得太晚。你若是生气便说出来,别气坏了自己。”
严圆圆目视前方表情冷淡,硬邦邦地把话扔回去:“臣妾不敢。”
皇帝平日里严肃惯了,即使前些日子放下架子讨好她时亦冷着张脸很是正经。如今难得好言好语与她道歉却得来这种待遇,可看着她望着别处隐带水光的眼眸又生不起气来。
他已经十七日没见她了。
早先听说找到她时便恨不得肋生双翼直接赶过来,偏严颂卿好死赖活寻了无数理由说自己一定会把她安全找到,他才勉强按捺心思继续处理政务。这几日得知她距京只有三日路程,他心内焦躁如同火烧着实忍不住。没日没夜把折子硬挤在一起批完,让太医开了方子称病休朝,自个儿却快马加鞭,硬生生只花了一日半就来了这里。
一路上的心情比她入宫侍寝那日还要复杂。严颂卿前后说了许多事情,他面上端着似是听进去,实则脑子里想的都是待会见到她该如何说如何表现才会不那么出格。
只是好容易跟着进了园子,远远看见坐在这儿的女子竟有些呆住不敢相认——比起记忆里那个抱着儿子都有余力将他抛起来玩耍的女子,现今的她面无血色身材消瘦,坐在那儿只有伶仃的一点儿,此刻握着她细瘦的手腕都令他心头发颤。
皇帝知晓她对自己有气,他花了这么多时间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头,若无半点埋怨反倒奇怪。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态,忍了再忍也只是将她双手捂在掌心,牵她起身往外走:“这里太冷,回房换件衣裳。”
他掌心温热,严圆圆被他握着一时竟忘了挣开。两人缓步走出金府花园,迎面遇上正缩着脖子望风的严颂卿。后者见妹妹被陛下牵着出来也不吃惊,反在前面领路,与他们一起去了厢房。
严圆圆前段时间吃不香睡不好还病着,身上瘦了一圈,这些日子也没养回来,看着有些干瘦。偏偏前面两个男子容貌一个比一个出色,路过的小厮侍女们偷眼瞧过了前面的美貌,再落到她身上来时,目光便有些不那么对劲——尤其皇帝的手还牵着她不放。她自个儿低头看了眼,都有些莫名的自惭形愧、
于是几人将到后院厢房时,她借着拐弯一个巧劲,便将手从他的手掌里抽了出来。
皇帝许久没见她,一路上都看不够眼地悄悄偷看。此刻手中乍然落空,还以为是她发现自己的目光心中羞臊。只旁边有严颂卿努力当鹌鹑不好说话,便不动声色地又望了她一眼,想着等她换了衣服私下无人时再与她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