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你应当知道,进了宫的女子面对的是普天之下至高无上的天子,在此之前本宫还未想过有男子愿意为了一名女子做到这种地步。我的性子一向说一是一十分霸道,陛下亦是金口玉言。那位公子却敢于当着本宫和陛下的面发誓,说自己‘此生唯卿不娶。若得她下嫁,此生绝不纳妾’。”
丁妙彤目光微闪,严圆圆不等她说话便眨了眨眼反道:“你说不纳妾有什么用?若是他看上了别人,养在外头不娶进门,或是干脆停妻再娶那不是一个道理?本宫这么一说,你猜他怎么回答?”
对方嘴唇动了动,她抢在她前头揭晓答案:“——他倒果决,直接从陛下那儿领了道圣旨,‘若有二心,夺官去爵家财散尽,愿听凭处置’。圣旨现在还收在我那儿呢,你要不要看一眼?”
看也不用看,小姑娘已经感动得泪眼汪汪捂着唇说不出话。
这法子也是绝了。当初景宣阳为了说服诚王爷就不知花了多少工夫,如今竟然愿意做到这种地步,连她看着都有几分羡慕动容。
不过这模样应当是事成了。她舒了口气,正要示意躲在远处眼巴巴不知看了多久的诚王公子出来领人,小姑娘抹了半天泪,突然看着她道:“虽然我……可是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翻译过来就是他为什么不先告诉我爹再提亲!
“……”
严圆圆亲眼看见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听见这话后直接摔了个大马趴,丁妙彤循声回头看了一眼也呆在原地。
两人一趴一坐默默对视场面十分地傻,她着实不忍心再看。把对方留给二人功成身退,步出凉亭后总算舒了口气。云裳不知何时离开一阵,此刻回到她身边附耳说了句话,严圆圆眉头一皱,顿时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杜家竟胆大如此……
想来,也该是时候了。
第40章 杜家
来人是杜府的管家,他到时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从前闹出退婚时他悄悄上门询问,此人鼻子朝天只是冷笑:“咱们老爷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严公子是个明白人,该不会听不明白吧?强扭的瓜不甜,什么锅配什么盖。有些人那可是生来就有大造化的,谁也挡不住!若是有人还自以为是闹得两家不好看,那可咱们府上也不是好欺负的!”
若是三五年前,说不定他头个字出口,严颂卿将剑一抽便会教他如何做人。但他毕竟不是虚长这么些岁数,于是当时只是将自己身边随从一拦,冷眼将那面上只做恭敬之态的管家看了一眼,二话没说走了。
两家这事瞒得严实,口头定亲又退亲,竟都没多少人知晓。
前些年他与父亲都在外头打仗,母亲也随他们一起在外头。杜府半点不露口风,京城里的贵人圈子也没人想得到大老远去找他相看。一家子在外头呆了好几年,待他回京时已是二十出头的老油条。他这么大岁数了身边通房侍妾都无一个,可京城里头的贵人圈子即使十分稀罕贵妃娘家这条金大腿,却也没有条件门当户对又适合的嫡女说亲。就算有,听见不久之后传出他与谢清瑜断袖的名头,也不敢再上来探问。
他虽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但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彼时他对那人尚有几分情分,于是翻来覆去自己纠结了两天后便问过妹妹,细细选了些女孩喜欢的小东西,在她去香山寺时悄悄把她堵在了后山与她解释。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她穿着件水红的披风站在梅树下,白绒绒的兔毛将她一张脸衬得白里透红十分米分嫩。她下巴微扬,面上略带些疏远的笑意,望着他的目光里却透着几分清冷,:“严公子不必担心,眼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女一贯相信亲眼所见,不会轻信他人。”
严颂卿那时猪油蒙了心,听了这话十分高兴,自以为“纵使天下人皆不信我,她一人信我足矣”。却不知她口中的别人,自始至终除了站在她面前这个大言不惭自以为是的家伙,再无他人。
前尘往事如大梦一场,幸而他醒得虽晚,却也不算太晚。严颂卿心内转瞬过了千百个念头,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随着杜府管事望向他亦十分镇定,眉目一弯朝着众人微微一笑:“看来我来得不巧。父亲这是又在锻炼身体?怎得也不拿个好点的家伙,提着那个做什么。”
说着便把自己方才随手拿的佩剑取下来,往他爹那边一扔。动作时目光恰好对上还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杜府管家,他自然而然地勾唇笑了笑,露出一口光洁白亮的牙齿——后者却仿若见了鬼般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