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是在徽州云家,那么他的冠礼一定很隆重,势必要请很多亲朋好友,也要给其他世家送贴,他会有族中最有资历的族老给取字,然后从此弱冠成年,彻底成为云家的庶长子。
可云瑞并不期盼那些,眼下他们阖家都等着顾长生给云瑞表字,一家人脸上都带着笑,等着礼成了好好吃上一顿。云瑞此时此刻,非常深刻的体会到了家这个字的意义。
顾长生拿着章安晴亲手给云瑞做的凌云巾,出声道:“瑞哥,岳父没什么学问,你的表字,是专门请县学的杜先生给起的。瑞字,以玉为信也。你的表字,便叫诚言吧。望你今后诚心诚言,做个言而有信的人。”
原来顾长生前日去县里,是专门为他求字的,云瑞压下心中感动,深深给顾长生磕了三个头:“谢谢爹,诚言一定铭记于心,终生不忘。”
兴许是因为儿子生日,就连许久都没起身的蒋彤都半靠坐在床边,笑着递给云瑞一个玉佩。
“这是,你生下来时,老太爷给的。我给你存了,二十年,以后,你自己仔细戴在身上。作为男人,你要撑起家里的一切,好好孝顺父母,好好对待昕娘,知道了?”
因为当年伤了嗓子,她说话一直断断续续,这些时日以来几乎都很少讲话了,如今这样痛快说上一句,倒也难得。
云瑞愣愣接过那块莹白的万福玉佩,好半天没有讲出话来。
顾昕慈见他傻傻不知道感谢母亲,忙拉他一把,同他一起跪到蒋彤面前:“娘,谢谢您。”
蒋彤十分疼爱顾昕慈,对她总是比云瑞温和得多,此刻听了她的话,不由努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也是个好孩子,很好。”
云瑞默默看着母亲和妻子这样和气讲话,末了同顾昕慈一起给蒋彤磕了三个头:“娘,我以后会比现在更好,您放心。”
见儿子似乎多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蒋彤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夜里的时候,顾昕慈从浅眠中醒来,却发现云瑞一直没有睡。
她有些诧异,便问:“相公,怎么了?”
云瑞扭头去看她,月光从窗棂间倾泻而出,点亮了顾昕慈漆黑的双眼:“昕儿,我在家时是排锦字辈,名锦瑞,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这个名吧。”
云诚言那是外人叫的,云小哥是村人喊的,瑞哥是父母长辈的称呼,云瑞只希望顾昕慈能叫他这个曾经喊了十三年的名字,只有她可以。
顾昕慈一愣,随即笑笑:“好,锦瑞,快歇下吧。”
第二日一大早,云瑞和顾昕慈洗漱完,便一同去给父母亲们请安。
本来他们打算用过早膳便去县里一趟,把最近的几单生意都再安排一下,没想到去了蒋彤屋里的时候,她却叫住了儿子:“瑞哥,娘想吃喝村东孙家的豆浆,你去打些来。”
她今日人看起来精神得多,早上不仅早早醒了,还换了一身干净素雅的浅蓝色袄裙,一头有些稀疏的头发都仔仔细细盘成堕马髻,髻上斜插两把槐花钗。
就算如今身体病弱,鬓发都有些斑白,也无损她曾经的美丽芳华。就像顾弘毅说得那样,她是这十里八乡,最美丽的女人。
云瑞记得,以前在家中时,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两把槐花钗,说是自己用月钱给自己打的生辰礼,这些年来从来不舍得戴。
“娘,今日好些了?待会儿我跟昕娘进城,再请小姚大夫给您瞧瞧,说不得就好了。”云瑞见母亲这样精神,自己也跟着高兴。
蒋彤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道:“快去吧,娘饿了。”
云瑞一向十分孝顺,母亲说要吃豆浆,自去打了便是,于是他点点头,转身往家门外走去。他身后,蒋彤专注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嘴角抿着难以明说的笑容。
一旁顾昕慈见蒋彤这个样子,心里没由来慌乱起来,她想追着云瑞出去,让他不要离开家里,却被蒋彤叫住了身形:“昕娘,你来,娘有话同你讲。”
顾昕慈听到这里,心里哪还会有不明白的,她顿时红了眼睛,强撑好半天,才转过身来。
她觉得喉咙里堵得厉害,此时此刻,竟是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蒋彤伸手拉住顾昕慈的手,轻轻攥在手心里了,因着身体不好,她的手心常年冰冷,可如今竟是温温热热,仿佛跟常人没什么不同。
“娘……”顾昕慈说着,仿佛要流下眼泪。
可她不想在母亲面前哭泣,便也只能强忍着,颤抖着抿嘴不语。
“昕娘,早先你去家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