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宴后,容长洲脑海中的时针就没停过,一直滴答响,每一下都会让他的心收紧一寸,久违的紧张感盈满全身。
他执起茶盏抿了一口,才堪堪压住内心的焦虑,转而寻找墨玖安的身影。
为了不被有心之人察觉,他在与左右官员敬酒之际偷偷扫了一眼,刚好对上墨玖安看过来的视线。
就算她此刻长着另一张脸,可她平静的神情,眉眼间散发的从容,还有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同样能瞬间抚平容长洲内心的不安。
仿佛只要她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惧。
容长洲不露痕迹地舒了口气,收回视线,眉心也逐渐舒缓。+k\k^x′s?w~.-o/r?g\
他们原先制定了两重计划,而今,谢衍看似并没有动手,那么容长洲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对面的漏刻再降一刻。
等太子体内的第二种毒爆发。
容北书对毒发时间的控制十分精确,他说了三刻发作,那就定会三刻发作。
这一点,容长洲并不担心。
宴会依旧热闹非凡,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洋溢着喜悦。
众官员也许根本没有发现,这和谐的假象下,正悄悄酝酿着一起惊心动魄的阴谋。
“倒酒啊”
突如其来的命令唤回了墨玖安的思绪。
对方不耐烦地觑了她一眼,她只管低下头,欠身行礼后再蹲下身为对方倒酒。
墨玖安现在的身份就是一名普通宫女,而这位锦衣公子哥就是她要侍奉的对象。
为了不露出破绽,墨玖安做足了毕恭毕敬的姿态,一直低眉垂眼,只为拉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以为只要这样就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只可惜,事与愿违。
一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突然摸向她膝头,阻止她起身。
墨玖安的眼神骤然一冷,视线顺着那只手缓缓移向那个锦衣公子的脸。
墨玖安并不认识他,但不难猜,他定是哪家品行不端的纨绔子弟,想借着醉酒调戏宫女。
“你这婢子的眼睛,真好看”
他奸笑着,竟用折扇轻轻挑起墨玖安的下巴,醉意朦胧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来,让小爷我好好瞧瞧”
说话间,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让墨玖安倍感反胃。
他胆大包天的行为,油腻轻佻的表情,冒犯的眼神,无一不在挑战着墨玖安的底线。
可眼下,在这大殿里,有人比墨玖安还要愤怒难忍。
他就是刚好撞见这一幕的容长洲。
容长洲指节骤然收紧,酒杯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响。
那双平日里悠然含笑的眸子,此刻冷如寒刃,死死钉在远处那只不知死活的脏手上。
“容大人在看什么?”
身旁传来同僚的声音,可容长洲听不进一个字。
同僚第一次在这位心直口快的无双国士身上看到杀气,不禁心生好奇,顺着容长洲的视线望去。
见到的是一个绿衣宫女突然起身,工部侍郎的儿子失去支撑,扑倒在她脚边,变相地给那个宫女行了个大礼。
工部侍郎儿子的醉意霎时醒了大半,抬头瞪向那个宫女。
却在见到小宫女竟敢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时,顿时恼羞成怒:“大胆贱婢!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起身就要对墨玖安动手,见此情形,容长洲眸光一凝,刚要冲去阻止,可就在容长洲起身的一瞬间,玉器碎裂的叮当声自高位处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满殿笙歌戛然而止,众人齐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到的却是太子口吐鲜血,痛苦地捂着胸口。
满堂死寂一瞬,随即如沸水炸开。
“太子殿下!”
惊呼声四起,席间杯盏翻倒,官员们仓皇起身。
盛元帝惊地站起,龙袍袖口带翻了案上的玉盏,碎冰般的声响却被淹没在混乱中。
“护驾!”太监德栩尖利的嗓音刺破嘈杂。
蒙挚铁臂一挥,数十名披甲禁军涌上丹陛,寒刃出鞘的铮鸣连成一片,将盛元帝团团护在身后。
在这片混乱中,墨玖安却如激流中的磐石,静静肃立。
宫女太监们惊慌四散时,她只抬眸扫了一眼漏刻。
距离三刻还差些许,所以太子此刻中的,绝不是容北书的毒。
墨玖安转而看向太子的亲舅舅谢衍,只见他脸上并无半分惊色,反而紧盯着盛元帝,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算计。
仿佛在想,盛元帝为何没有和太子一起中毒。
墨玖安在心中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