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解决掉障碍的轻松?还是赢得党争的快意?
都不是。
那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钝痛,像一把钝刀在慢慢切割她的心,痛感起初不显,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变得清晰。
待她终于感到痛时,眼前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是曾陪她整蛊严厉的嬷嬷,带她爬上宫墙看星星,那个曾教她喝酒,被夫子惩罚时偷偷塞给她糖糕的太子哥哥。
血泊渐渐蔓延,墨玖安眼前泛起水雾。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记忆中糖糕的甜香与此刻刺鼻的血腥气交织在一起,让她喉头发紧,泪水终于决堤,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
墨玖安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跄着来到墨粼身侧,缓缓蹲下身,一只手撑着冰冷的地面,另一只手颤抖着攥住墨粼染血的宽袖。
那衣袖上精致的蟒纹已被鲜血浸透,触手一片黏腻。
就如同她此刻难以言喻的心绪。
“陛下!陛下!”
德栩惊恐的呼喊声骤然传来。
墨玖安猛地抬头,只见高处的盛元帝嘴角溢出鲜血,身形摇晃着向前栽倒。
“父皇!”
墨玖安慌忙起身就要冲上去,却因腿脚发软险些被台阶绊倒。
就在她即将跌倒的瞬间,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手臂。
她匆匆瞥了一眼容北书,甚至来不及道谢就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向乾坤殿奔去。
容北书紧随其后,先用银针护住盛元帝心脉要穴,再将盛元帝移送至养心殿治疗。
待盛元帝病情稍稳,墨玖安立即策马赶往东宫。
她答应过墨粼要护太子妃周全,可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却愈发强烈。
马鞭在她手中挥出残影,身后禁军的马蹄声已被她远远甩开。
还未等骏马停稳,她已飞身而下,踏入宫门。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视线触及满园倒地的护卫,墨玖安的脚步一顿,竟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等容长洲匆匆赶到时,见到的是她僵立在原地,面色惨白如纸。
“公主...”容长洲轻声唤了唤,声音里满是担忧。
墨玖安如梦初醒,机械地迈开步子,走向太子妃的寝宫。
朱红殿门大敞,太子妃躺在血泊中,一杆长枪贯穿她高耸的腹部,将母亲与未出世的孩子一同钉死在冰冷的地砖上。
现场死一般寂静。
墨玖安脑海嗡嗡作响。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声渐渐变成了哽咽,又从哽咽变成了压抑的呜咽,直到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骤然爆发,划破这满园的死寂。
墨玖安再也支撑不住精疲力尽的身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无法宣泄的情绪除了化作凄厉的尖叫,还化作狠厉的拳头捶打坚硬的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青石板上很快绽开斑驳血痕,她掌心外侧的肌肤也被划开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公主!”
容长洲急忙蹲下身阻止她自伤,可她听不进去,他便只能用力扣住她双腕,强行将她转过身来。
“公主!你冷静一点!”
视线触及容长洲的脸,墨玖安嘶声质问:“谁干的?谁干的!?”
容长洲喉结滚了滚,他虽不知道答案,但他能猜到答案。
墨玖安也一样。
院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满园护卫死法诡异。
这样的手段,只有一人能做到。
墨玖安眼中的悲痛渐渐凝结成滔天恨意。
她猛地挣开容长洲的束缚,起身时带起一阵腥风。
马蹄声再次响起时,她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冲向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