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为人父母是一件如此轻易的事情，而孩子却没有办法选择自己要不要出生”，刘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一直到上了初中，刘顺才知道原来别人的父母都不是这样的，但母亲都是为了我好，他想，只要我乖，母亲是爱我的。

他还是那个乖孩子，别的孩子让父母头疼不已的青春叛逆期，刘顺都没有，一度让别人很是羡慕他的父母有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

初三那年，刘顺的班主任为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自掏腰包为考试前三名和进步最大的一名学生发奖金，刘顺一向稳居第一，他毫无疑问地拿到了奖金，钱不多，也就五十块。

恰逢母亲的生日快到了，刘顺犹豫许久，第一次瞒着母亲留下了这笔钱。

母亲生日那天，他精心挑选了一个草莓小蛋糕，但蛋糕要六十，他的钱不够，另一个没有草莓的便宜一些，但母亲喜欢吃草莓，他一直记得母亲说过，自从有了他，为了给他最好的，她连最爱的草莓都舍不得吃了。

刘顺红着脸，请求老板能不能便宜点，五十卖给他，老板听说这是他用考试得来的奖金给妈妈的生日礼物，觉得他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就卖给了他，他喜滋滋地拎着蛋糕回了家。

可是，因为挑选蛋糕和跟老板讲价，他回家的时间比母亲要求的足足晚了二十分钟，刘顺一进家门，看到的就是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母亲，和一旁大气也不敢喘的父亲。

满心欢喜的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才察觉大事不妙。

他连忙举起手中的蛋糕，试图让母亲开心一点，“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晚回来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生日快乐，这是我特地挑选的蛋糕，快尝尝。”

母亲看到他手里的蛋糕愈发愤怒了，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刘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你哪来的钱买蛋糕？”

“我……我期中考试考第一班主任发的奖励，五十块”，刘顺看到母亲的反应下意识地有点害怕。

母亲用力夺过蛋糕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表情狰狞，“我让你吃，让你吃……”

刘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蛋糕被踩地看不出模样，一团烂泥般糊在地板上，满屋子都是奶油甜腻的香味，他有点想哭。

但这并不是结束，踩完那个可怜的蛋糕，母亲的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刘顺的脸上，“我让你背着我偷钱！我让你买蛋糕！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能做个乖孩子……”

刘顺不知道母亲打了他多少巴掌，他的脸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眼冒金星原来是这种感觉，一开始他还能自嘲地想。

到最后，他甚至有点神志不清了，眼前一声不吭的父亲和愤怒的母亲变得模糊，母亲的咒骂声仿佛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的，耳边嗡嗡作响，听不真切……

也许就这样死了也好，但没有，母亲终于打累了，她气喘吁吁地停手，一脚踹在刘顺腿上，本就站立不稳的刘顺被她踹的摔倒在地，她抓住刘顺的头把他的脸按在那团蛋糕上，“吃啊，你吃啊！”

刘顺满脸奶油地躺在地上，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一条死狗，眼前的父母都变成了怪物，一旦他不遵守规则，怪物就会出现。

从那以后，刘顺变得愈发沉默，像个机器人一样，精准地、一丝不苟地按照母亲的要求学习、生活。

“那你，有没有试图反抗过？”兰屿问他。

“当然，考上大学以后，学校在外地，我获得了短暂的喘息，只要有机会，我就拼命地兼职攒钱。

那时候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她对我也有好感，但我不敢表白，我知道，母亲不会同意的，就算同意，这样的家庭，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刘顺想起了那段短暂而明媚，像偷来的日子。

后来，到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攒了一笔钱，终于有了跟家里对抗的底气，所以毕业以后他在当地找了工作，拒绝了母亲让他回家，先成家再立业的要求。

那段时间，刘顺连上班都充满了干劲，就连同事人人讨厌的秃头领导，他都看着很顺眼，他满心欢喜地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逃离母亲的控制了。

可惜好景不长，那天他接到母亲的视频电话，“小顺，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听不听话，回不回来？只要你回来，以前那些我都不跟你计较。”

呼吸过自由的空气，刘顺当然不想回去，他再一次坚定地说了不，于是母亲当着他的面，喝了整整一瓶农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