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初年,林元璟怎么也没想到从见到范沐守开始,短短几年之间,两人再次见面时,一切已是天翻地覆。
如今的林元璟,只能端坐在怀芙楼中央看着来来往往的买笑客望着自己出价,等待着能拿下自己这个物品,曾经林元璟以为作为宁怡公主的林弗钰和亲嫁给西蛮王子次仁格来,无疑是命运最悲惨的,如今看来自己才是最悲哀的那一个。
而林元璟心里明白七层怀芙楼里,范沐守此刻就端坐在第七层的主房前,拿着阑珊映柳看着楼下这一切,就像看着好笑的戏即将开演,只是好像范沐守并没有认出自己是曾经的温元公主。
嘈杂的声音将温元拉入了回忆里,思索起到底从何时开始一切都变了。
仁治十二年,张尹丽皇后崩。敬仁帝恸哭数日,众人都知帝后情深,是结发夫妻,且敬仁帝治国善用仁,故臣下给予尊称“敬仁”二字。
商州旧府时,敬仁帝还不是太子时就娶了张尹丽。
皇后的美貌众人都知,‘镜中貌,月下影,叫人见之,无不更思。’但皇后的才华只有皇帝知道,相伴十几年,未有叫对方生厌的时刻。
而今留下太子林元琮十五未冠,温元公主也才十二。
太子承袭了皇后的温和,更承袭了皇后眉眼的温润和敬仁帝的威严,一席蟒袍衬的雍容华贵、气宇轩昂,臣子间议事每每感叹太子贤能,有敬仁帝的仁和宽厚之风。
而温元公主林元璟相貌更是胜过自己的母后张皇后,眉宇间有几分敬仁帝的英气。张皇后也颇是宠爱这位小公主。
但温元更是早早便知道了自己身份之上的责任,十二的年纪便懂了缠绵病榻的母亲将自己叫到床前嘱托的那句“最难的是勿妄动了仁人之心,我总是放心不下你父皇啊。”
仁治十五年,寒冬,飞雪漫至。唯有腊梅的凛冽侵袭倚凤阁,温元知道父亲开始商议自己的亲事了,太子的亲事也一早定下了定远侯的长女赵意妍。
她向来知道,自己的婚事是政治工具,如此林元璟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因为无论嫁给谁,只要能效力国家,能为父皇分忧,她是万分愿意。
都知道敬仁帝治理国家善用仁慈,治理边疆多更改多是怀柔。她如今快到及笄之日,母亲也走了三年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太多是不能奢求的,便索性学会放下。
婚事、快乐、自由哪是人人都可选择和奢求的,如今边疆虎狼蠢蠢欲动,她是片刻都要谨记自己的责任。
镜前烛火霹雳声提醒着今日是她的及笄之日。春三月,寒冷却仍旧未散去,侍女安福早早塞了一个汤婆子给温元,催促着起来梳洗。
温元实在没有太高兴这及笄之日,张皇后的身影时不时地浮现在记忆深处,悲痛只能减淡而不会全然消失。而如今父皇看重她是将来的长公主,这及笄礼是无论如何不能怠慢。
今日行了礼,明日还要答谢陛下,况且明日陛下还要接见四方朝拜,庆贺她生辰。温元暗讽之意漫上了脸庞 ,其中未免又有求亲的西蛮和北原等族。
贴上桃花两瓣花钿,点绛唇,描黛眉。戴上凤冠,五重华服层层叠叠,两侧侍女点了她喜欢的甘松放入熏炉提着熏了会儿广袖。便披了大氅,被领去德贵妃那里去行及笄礼。
德贵妃无疑是贤淑的,这点母亲在她面前都夸赞过,如今张皇后不在,边疆又不安定,后位悬空,六宫事务暂交了德妃。
回廊重重,天云低垂,雪欲侵,冷风冻红了脸,夹着梅香叫人更清醒。
及笄之礼开始,由礼官领了温元进去,德妃宣读圣旨册封为国公主,簪了鎏金琉璃八宝簪,见了各命妇行了礼,又听见她们说起了婚事驸马之类,这叫她不由得警醒了些。
侯门赵氏长女赐婚了太子,她不由得盘算起了自己的婚事,想来自然另寻一门平衡朝局才好,将来哥哥掌了朝政形势会平顺很多。
德妃还有小公主要照顾,同命妇们说了几句,便嘱咐她明日虽是辰时面圣,但须得早点,温元清楚明日还会有西蛮北原等边陲之国觐见,父皇也希望趁此安抚边疆。
说到西蛮,命妇们又聊了几句,西蛮王为自己的小王子求了几次亲事,说的是希望皇帝照往年和北原那样也许个公主过去,德妃和众命妇无不唏嘘,不知道又要苦了哪位公主。
过了午时,终于行完了礼,不禁又想起了和亲之事;温元知道父皇给她国公主身份,和亲不可能是自己了。
如今看来只有那位了,年龄合适且身份合适的只有安坞阁的宁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