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这世道，是这天下！”

阿日斯兰望着火光映面的范沐守，恍惚觉得范沐守凌乱的头发，素服裹身，面目苍然，像是自风雪中而来，又被那风雪浸染，悲凉十分，又带着几寸凌厉，不得靠近三步。

阿日斯兰幽然低声：“那范公子有改变这世道的权力，你要是不要？”

“殿下不觉得当今世道变化万千，人心颇为难测吗？我与殿下谋天下，事成之后呢？过河拆桥的事殿下见得还少吗？范某如今只身一人，只想保全性命罢了，别的再不敢肖想。”范沐守望着范仓辰的灵位淡声回话。

阿日斯兰则续上着香火，转身盯打量起眼前人的神色，反问起来：“那范公子不恨吗？不想报仇吗？那天何止周安这种下三滥该死？看热闹的人们呢？起哄的人群呢？以及……”

范沐守攥紧孝服低声怒吼：“够了！”

“三年孝期二十七个月过后，更加物是人非，你范沐守还剩什么？你觉得那些和你一样的百姓只是愚昧？是无知？只是跟着周安看热闹而已？周安的鞭子指哪儿他们便去哪儿？只不过是没有自己思想罢了？”阿日斯兰趁热打铁继续说着。

范沐守闭上双眼克制着自己心里的不甘、愤怒和憎恨。是啊，还剩什么？这些补偿、这些慰问叫他一点也放下不了仇恨，不幸事情已经发生，杀了周安自己就能不恨吗？那些高官，懒于理事时的模样，站在事外的侯爷、公主、包括皇上就能幸免吗？

祸端究竟从何而起。

是愚昧的群众，还是贪婪的官吏狱卒，还是那庙堂之上……

范沐守缓缓睁眼语气带着一些笃定：“殿下与我之约，范某要一纸文书作为凭证，事成范某便是一人之下，事败范某死不足惜，还请殿下记得自己的承诺。”

阿日斯兰满意的笑着：“如此，我选择你就是值得的。”

“其实那些百姓不愚蠢，而是大部分都太过自作聪明，觉得这世间自己无所不知、未有不晓。”范沐守讽笑的说着。

“后面的日子，还请范公子鼎力相助了。”阿日斯兰知道眼前的人，大多时候不是不知，而是知道太多却不说，一双好眼能查深险，只好调转话头，不叫自己暴露太多。

范沐守收敛情绪点头：“殿下放心，范某也是为自己谋划，还请殿下莫要嫌弃范某孝期在身，多有不便。”

阿日斯兰起身望着浓墨的深夜斟上一碗茶言：“自然不会。”

范沐守走进了满地霜雪的庭院，抬手拨开压弯竹节的厚雪，竹节便挺立起来，好似诸多压弯范沐守脊背的事情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沉重，再也不会刺痛心肺。

阿日斯兰也踱步跟在范沐守身后，看着范沐守仰着颈项望着大雪的天空，问：“有观出什么吗？”

范沐守沉声笑言：“变幻莫测。”随即转身向灵堂走去又加上一句：“不过青山似风云，风云易变，青山易改。”

寅卯时分皇城内，林元璟心下不安，起身踱步到外间，推开窗便看到漫天大雪，闪电阵阵，疑惑地喃喃低语：“冬雷？”

芸儿自廊前扫着霜雪看到林元璟倚着窗沿像是思索着什么，便上前关心：“温元公主小心着凉啊，还没到早晨，快睡会儿吧。”

林元璟只是拿了大氅独自坐了起来：“我心里烦闷，不打紧，你们注意，且多拿着灯照着亮。”

芸儿行了礼：“多谢温元公主。”

林元璟关上窗，心下只希望来年平安。

一早林元琮便看到杨叶递来一封信，问：“老师安康，这是有何要事？”

杨叶则行礼回话：“殿下千岁，这是阿日斯兰的信，他回北原了，便托我给你递了信，你派去的人，刚刚也都回来了，太子可以问问他们，有何发现。”

林元琮温和的笑言：“不打紧，有要事他们也会同我禀报，斯兰应该是回自己族里过年去了，听说他们的新年与我们不同。”

“虽说同袍友谊深，太子还是要把阿日斯兰的身份放在首要。”杨叶劝诫的说着

林元琮点了点头应下：“老师说的，元琮铭记在心。”

二人话毕，杨叶便开始授课。

阿日斯兰这边，数日的准备后就和范沐守在范宅内，拿着北原和中原的边防要塞图商量着什么，范沐守看着中原的边防要塞图像是看透了一切的说：“殿下的准备工作，做的挺不错啊，不像是才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