氿歌,窑城。
烈烈秋风嘶吼着席卷了整条街巷,将白日里的晴空刮得昏黄。
梁珚和唐星灿抱作一团,本能地向着后方一处稻草堆一步步挪着。
她这一步好像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唐星灿拉她不及,梁珚一个踉跄就栽进了一个臭兮兮的怀抱里。
“什么东西砸了小爷的好梦!”
唐星灿赶忙拉起梁珚,只见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乞丐从草堆里爬起来,一脸怒气地瞪着她们。
还未等梁珚开口,一阵斗篷破空的声音吸引了三人转过头,一个黑衣人举着剑疾步向他们而来。
梁珚见状直接将二人护在身后向巷口退去。
黑衣人一只脚尖蹬地腾空而起,剑尖直逼梁珚胸口。
就在剑光一刹之间,梁珚只觉被人从背后拽了过去,一个粉色身影从眼前掠过,那身影对着小乞丐喊了一声“带她走!”
话音还未落,一把利剑穿胸而过。
“灿灿!”
小乞丐拉起梁珚就向巷口跑去,梁珚回头盯着唐星灿逐渐滑落的身影,那娇小的身躯还死死地抱着黑衣人的腿,看着梁珚离去的方向,唇边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直到那道血泊中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梁珚依旧不肯回过头。
也是在那个方向,远处东南方,那是她家的方向,熊熊火光映红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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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灿……”梁珚满头汗水从梦中惊醒。
七年了。
梁珚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那一天,无数个夜晚,一遍遍重复。
她想不通,更猜不透,偌大梁家,因何被一夜间灭门,只留她一个孤女。若非有唐家庇护,她或许早也同梁家满门冤魂一样身首异处。
经历了那场生死之后,她便被唐伯父护在府中,以唐星灿的身份苟活了这许多年。
门外的玉罗听见声响连忙推门进来,“姑娘!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梁珚坐起身,接过玉罗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拭了额间的汗水。
她记得七年前那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三日,震惊了整个窑城,百姓唏嘘不已。
苍松翠柏,亭台楼阁,火舌吞烧过后,只剩零星几根灼黑的房梁木架依然歪歪扭扭地挺立着。一阵秋风袭过,发出吱吱呀呀的窸窣声响,仿似在诉说着最后的倔强与不甘。
在风平浪静之后,她的护卫薛琂曾返回过梁家,却也只是找到凶手留下的箭矢,再无其他。
想着,梁珚起身点了烛火,到书案深处寻出了一个靛蓝色的布封盒子,打开便是当年薛琂寻回来的箭头。
梁珚将那箭头拿在手中,思绪随着这箭矢上的斑驳痕迹逐渐回到了那一夜……
就是那一夜让她从一个有父亲疼着,有阿兄宠着的窑城贵女,一下子变成了寄人篱下,遭人厌弃的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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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梁珚八岁。那天清早,寻常的未见任何波澜。
梁珚一早便遣玉罗让府里门房套了马车,着一身芙蓉色软烟罗裙,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出了门。
马车穿过这人物繁阜的氿歌窑城,柳陌花衢新声巧笑,茶坊酒肆按管调弦。听着这车外的吆喝叫卖,感受着这繁盛的人间烟火,梁珚嘴角不由上扬,一脸的轻快喜色。
她要去接最好的玩伴来家里小住,她们之前说好了,这次来要将父亲新养在荷塘里的大鲤鱼钓来烤了,再撒上唐家兄长去西境行商带回来的那些香料,苏苏麻麻又香香咸咸,一定美味极了。
思及此,小梁珚不自觉吞了吞口水,让玉罗催着车夫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少时,马车停在了唐府门口。一个小小的娇俏身影一大早就在这里来来回回晃了好久,面对着街巷尽头翘首以盼。
梁珚推开车门,露出头来“灿灿,你可是在等我?”笑意从嘴角泛滥到眉梢,洋溢着少女稚嫩的朝气。
“珚儿,你怎来的这般晚!可叫我盼的脖子都抻了好些长!”唐星灿娇嗔着,上前拉了梁珚的手就往府里走。
梁珚先随着唐星灿去了正厅,拜见了唐家伯伯和唐夫人。
唐夫人面容温婉,她带着笑意看着梁珚。这孩子自小便没有了母亲,一直在父兄的宠溺下长大,非但没有养出乖戾的性情,反而生的格外乖巧懂事,她真是打心底里喜欢。
“珚儿这小脸儿真是愈发圆润可人了”唐夫人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打趣道。
梁珚伸出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