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这些照片怎麽会在这里?
容不得多虑,曾纽弯腰拾起照片,翻阅了几张後,大脑空白,腿脚都有些发软。
他切实地陷入恐慌,手足无措之余,又若被当头一棒,眼前出现半秒的漆黑,仿佛进入一个绝望的世界。
呆了一会,曾纽浑身一个激灵,突地忆起什麽,他既怒也恨,但却觉些微安心──他得赶快向老板阐明缘由。
起立回身後,视野里并无人影,曾纽错愕地怔住。
随後,他快步走到厨房间,见到男人正蹲在地上收拾一地碟盘後,呼出一口长气。
「老板,这些照片……」
「……滚。」男人仅吐出一个字,声音极轻,语气不染任何温度,却足以冻结曾纽的所有言行。
「老板……」
「滚。」男人重复了一遍,音量不变,但已显爆发前的压抑。
「老板,你听我……」
「滚!我叫你滚!」男人拔地而起,清秀斯文的容颜扭曲成一团,如若疯子,面目狰狞地仇视曾纽。
「老板!」曾纽旋即迈前一步,试图拉男人的手。
男人却敏捷地一闪,双眼血红地直瞪曾纽,仿佛要将他剥下一层皮,而他的手里正捏著一块餐盘的碎片,并瑟瑟发抖著。
「老板,别这样,这是陈……」
「我叫你滚!你听不懂吗?」
曾纽愣了一会,仍是坚持不懈地谈吐一番,似乎不到黄河心不死。
「别说了!我不要听!再也不要听你的谎话了!骗子!恶魔!」严斯谨不停地摇著脸,脖颈癫狂地战栗,整个人陷入一种丧失理智的疯狂状态。
「老板……」
「别说了!别说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再也不会了!滚啊──」严斯谨发出哀嚎,指头捏住的碎片一下袭向曾纽布满惊惧的脸蛋。
虽也被骇到,但曾纽仍是反应迅速,一扭头,躲过严斯谨的攻击,却未料到,男人一侧身,抓住厨房间里的任一物品,朝著曾纽就是乱掷,嘴里不断高喊著「滚」。
曾纽用手挡脸,在严斯谨疯狂的进攻下,连连後退,他踏出厨房间,停至餐桌边,男人便捡起这里所有的大小物体,往曾纽身上扔。
用来遮掩面孔的双手早被割伤划伤,流出鲜血,曾纽的脚步都有些不稳了,一个趔趄,他的脚跟不知踩到什麽,险些摔倒。
於是,他本能地朝後瞄了一眼,也在此时,一个花瓶砸向他的脑袋。
转回头时,曾纽已无法作出及时的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个花瓶以高速冲近自己的脸。心知这瞬间极为短暂,曾纽便用最後的机会望向男人的面容,并竭尽全力地打开嘴唇。
──砰!
花瓶掉到曾纽身後,碎了一地,冲击太过强烈,曾纽身体一震,又差点倒地。
左眼的视野立刻模糊了,瞳仁所见的世界霎时被染成血红一片,曾纽呆滞的同时,手不由自主地摸向左方的头顶──温热的液体喷薄而出,正如眼前男人对他的怨恨。
鲜血如注,曾纽确认他的脑袋被砸伤了,但他的脸蛋却庆幸地未被伤到。
毕竟受伤了,触碰伤口的手也沾满殷红的血液,曾纽垂首粗喘两记。
「啊──」
从未听过的恐怖尖叫响彻上方,势要掀翻屋顶那般,曾纽闻声後抬起头,却只见男人激动奔走的背影。
「老板!」
无法顾及头上的伤,曾纽立刻追了出去,心中的恐惧并未减弱,反而越发强烈。
男人漫无目的地狂奔在街头,道路上的鼎沸人声似与他隔绝般,他在一个沈没的痛苦轮回中迷失方向。
严斯谨觉得他真是傻到极点,居然会再度相信曾纽。
但在与曾纽静默地争执与打斗的过程中,他惊觉最难堪的真相──他不需要知道曾纽究竟做了什麽,就确信一定是曾纽搞的鬼,必定是对方在欺骗玩弄他!
花瓶丢向曾纽时,严斯谨的确抱著杀死对方的决心,可当映入眼帘的面孔似与孩子气的少年重叠时,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歪斜,仿若不愿真的砸中对方。
见到曾纽流出如此多的血,严斯谨挣脱疯狂的捆缚,找回冷静,也才发觉愚蠢的他对曾纽还怀有不舍与难忘。
因为他对曾纽未了的余情,他心软地应允与曾纽在一起,为此,他必须相信曾纽;可他难以信任曾纽,所以应与曾纽分开,如这麽做,他又必须舍弃对曾纽的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