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轩,回来了?”苏慧歆下午从凌司佑口中听到消息,这时候问道,“林先生的病情怎么样?脱离危险期了吗?”
“嗯,”子轩在沙发上坐下,低声将做手术的风险说了一遍,“我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动手术。”抉择两相难,以前旁观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没有感觉,然而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怎么下不了决心。
夫妻两人对看一眼,无论哪一个选择,都无法圆满。苏慧歆说道:“子轩,爸妈虽然不懂,但是如果不做手术,只剩下两个月时间,你会甘心吗?”
“不甘心。”子轩痛苦地抱住头,“我想做手术,可是手术失败的后果,我承担不起。”涉及到那个生他养他二十五年,让他最敬重的生命,子轩从未有现在这般矛盾。
屋中一下子安静,没有人说话。无路哪一种抉择,都有莫大的缺憾。
“赌。”一个冷冰冰的字眼从身旁传来,沙发上坐着发呆的向易忽然站起,将子轩的手臂从头上拉开,“不赌一分机会也没有。”男子声音冷淡,手劲又大得出奇。
子轩抬起头的瞬间,看到向易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的一副牌。男子视屋内其他人的目光如无物,将整幅牌眼开在桌子上,指指说:“抽一张。”
摸不清他的用意。然而第一次见向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止子轩,连江永安、苏慧歆、江子影和凌司佑都觉得无比难得,几乎有种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感觉。
尤其苏慧歆感觉更甚。面无表情的向易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问了好多句问话他一句也没有答过。忽然间看他拿出牌让子轩抽一张,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沙发上坐着的少年身上。
桌上的牌正面向下,看不出什么。子轩手指微动,伸出手指从中间抽了一张。不到两秒,纸牌触感透过肌肤传至,纸质、产地、牌数都窜入脑中。
是一张黑桃K。
最大的是黑桃A,子轩轻轻放下手中的纸牌,他的这张牌数很大,整幅牌中只有四张牌比黑桃K大。玩到现在,子轩心中对向易的用意有些了然。赌输赢——他抽到一张大牌,如果向易能在极小的概率下胜出,是不是也意味着手术?想到这里,子轩心中微紧。动手术讲究好预兆,如果向易真的能赢,父亲的手术,他会赌一把!
向易看子轩一眼,注意到屋中所有人的目光,不慌不忙地从桌上的牌中抽出另外一张,慢慢翻开。
子轩的心完全提了起来。
红心A。
子轩深吸一口气,眼神决然,心早已下了明晨做手术的决心。若是终难两全,赌一把又何妨?向易方才做的一切,彻底定了子轩的心思。七成失败,然而尚有三成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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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很早便起床,将手术费用、身份证等准备好,同凌司佑一起去了医院。向易同昨日一样去切石,经过一天的试验和凌司佑不遗余力的打击兼督促,他已经比之前熟练许多。
子轩先给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去缴费处缴了手术费,顾珍作为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手术时间定在早上十点钟,离动手术还有一个小时,子轩同凌司佑一起来到病房。
林明海醒着。看到两人进来,他躺在床上轻轻动了动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心脏病晚期再一次发作,身体负荷过重,连说话都成了难事。
子轩走到他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床上的父亲。过了许久,他转身同凌司佑和顾珍说:“我想跟伯父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病房中只剩下两人,子轩抚摸着父亲自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后迅速见白的头发,眼中盈了泪:“等下就做手术了。”
林明海嘴唇噏动,喉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闭上眼睛一会,又睁开,表示知道做手术的事。
“爸。”子轩捏住被单一角,嘴角带着笑意,“爸,我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叫了——如果你走了,我这辈子都会遗憾,你知道吗?”
听见他口中的称呼,林明海双眼猛地睁大,浑浊的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他一直一直试着张嘴说话,呼吸忽然间变得急切,胸口也起伏起来。
“爸,不要激动。”子轩站起身,像以前那样为他轻轻缓着胸口,“只要你醒了,我就认你当我的父亲,这一辈子都照顾你。”
听到“认你当我的父亲”这句话,林明海目光微黯,呼吸渐渐平复。然后,他睁着眼睛看着床边一举一动跟儿子酷似的少年,重重的阖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目中的渴盼半分也掩饰不住。
有时候病重的人往往看得更清。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