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窗帘轻微拂动,秋盼给秋雯掖了掖被角,她以为没关窗,走过去才发现一只灰色条纹小猫趴在窗台,碧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当她走近,它抬起头叫唤一声,跳下窗台绕着她转圈,脑袋蹭她的裤脚。
秋雯晚饭没吃多少,秋盼刚从家里做了宵夜给她送来,身上还残留着鱼片粥的香气。这只猫大抵是闻见了,欢喜得很,即使是陌生人也忍不住撒娇,就为了能讨一口吃的。
秋盼蹲下身对它打招呼,摸它的脑袋,猫舒服的眯起眼睛。
“你是不是饿了?”
猫仰起头,喵了一声。
秋盼笑起来,感觉自己真的挺有猫缘。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动,她抱起猫小心翼翼地拉开门,走到走廊里接听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你好,请问是秋盼吗?”
“我是,请问你是?”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是花都主题酒店,我们老板在一家店看到过你的壁画,最近我们酒店在新装修,想请你给我们画主题画,报酬可以当面谈,请问你有时间吗?”
秋盼听得愣。壁画?
秋雯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她想陪着她,但病房里每天钱如流水,她不得不为此做打算。
秋盼思忖了半晌回复道:“我只有周末才有时间。”
“这个没关系的,我们老板说了,尽量配合你的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周末过来聊聊好吗?”
自己又不是什么名气大师,对方为何愿意配合自己?管他呢,过去看了再说。
人在想到“挣钱”这个词的时候,总紧紧怀抱着一种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情感,其中后者的成分恐怕还要多一些。
钱,一个始终跟随着人生命力的字,为无数代的人带来的粗廓印象是已汇总具有实用性、威胁性和破坏性。
秋盼一直都觉得中产阶级是造词文化里最恐怖的伪命题,因为这个阶层的人根本不是富人,但痛苦和烦恼比一穷二白的穷人只多不少。
明知道钱是承载欲望的坏东西,却还是只能拿它当好东西。
“好。”秋盼用力应下。
她带猫在医院地下一层的食堂去吃东西,给猫买了几条秋刀鱼,自己则倒了一杯免费的热豆浆静静坐着。
即使是晚上食堂里的人仍有很多,大部分是陪床饿了下来觅食。
窗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猫坐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吃着,用完美味后将爪子舔干净,懂得梳理毛发。
秋盼最喜欢这种动物,因为它们有着温顺的外表和老虎的内心。
回到病房时秋雯已经醒了,半睁眼躺在床上,气有若无。
秋盼询问她是否哪里不适。
她摇摇头,看了天花板好半晌,似乎才有了些许聚焦。
“我觉得……很热,睡不着……”
秋盼去探她的额头,温度滚烫。
她赶紧喊来护士给秋雯打退烧针,又喂了葡萄糖水,从卫生间里接温水,给妈妈脱掉衣服,不停的擦拭她的身体。
一股昏黄的尿渍很快浸湿了床单,秋雯自身毫无察觉,一直在喃喃低语说着胡话。声音细轻,像在虚空中发出,又仿佛是从这房间的某一处震荡而出,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秋盼盯着那团黄色的尿渍,手都有些抖。她用力咬住嘴唇,逼退眼泪,给妈妈擦拭干净,换好衣服,又撑着将妈妈抱去陪床上换上干净的床单。
秋雯的下肢逐渐水肿,腹部有腹水……她再不知道怎么动,浑身有一种拖沓的重。
秋盼承受不起,却仍用尽力气,眼睛如窗外的黑夜,漆黑又湿软。
半夜时,烧退了两度,额头还有些烫。
猫从幽暗中又跳回秋盼身边,窜进她怀里。手机有新的来电显示,陆时鸣。
自从上次在学校的不欢而散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也不和他联系。
每当看着秋雯,她总会从心底满溢出一种恐慌,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弭,可说出来又会让人觉得很不适。她其实很想抓住陆时鸣多说一些什么。但她想,陆时鸣不会明白她。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不通的。陆时鸣是一个不用费什么力气,也能走得比她快的人。
秋盼抱起猫,靠墙坐着,夜色已经很深,她没回电话,在涌来的疲倦中陷入梦境。
周六的清晨,秋盼穿好大衣,包上围巾,走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