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三人相视而坐，慕容雪有些不自在。

“那老鸨说的厨子，此刻关押何处？”

慕容雪思索片刻答道：“崔妈妈说的案子下官并无印象，此案想必不经大理寺和刑部，应该是京都府衙门自行办理。”

李璟序敲了敲车窗，方扶析掀开帘子接过白芍手里的令牌。

“去提人，到大理寺。”

“是。”刚刚的对话他听到了，自然知道怎么做。

大理寺，李璟序是常客，各级官吏都习惯了她的查案方式，配合起来得心应手。

她刚坐下仵作便拿了验尸记录匆匆赶来，黄赟死因确系饮酒过多、颅内血液阻塞，窒息而死。据他所说，黄赟面色肿胀，头颅发紫，死前应当十分痛苦。

这时，方扶析拎着醉梦阁的厨子丁乙也赶到了。

“堂上之人乃当今永顺公主，你仔细着回话！”

杀威棒响，丁乙吓得腿直哆嗦。

“丁乙，本宫问你，你与醉梦阁琴姬绾娘素日可有恩怨？”

丁乙摇头，“没有！没有啊！小人只是一个厨子，小人也不知道那药耗子的砒霜怎么就到了盐罐子旁边，那药还是小人亲自买的，若不是换了罐子装，小人不会认不出！”

“你的意思是，那砒霜放进了和盐罐子一样的罐子里？”

丁乙疯狂点头，“是，是……”他当了十几年厨子，要是连盐和砒霜都分不清，岂不荒唐……

李璟序转头看向慕容雪，对方微微点头。

“耗子药是谁派你去买的？”

“是崔妈妈，她说近日后厨总少粮食，想必是有耗子，便派小人去买了耗子药撒在角落里。”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小人分明记得剩下的耗子药不足半数，可那日罐子里有满满一罐！”

白芍记录好，见李璟序身子微微颤抖，这才想起公主今天还没有服药。

“殿下……”

女人抬手止住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半倚靠在檀木椅上，不着痕迹地平复动荡的气息。“带下去吧，不必动刑。”而后靠在椅子上，竟阖目昏睡过去。

——

京都偏郊卧着一处庄子，占地百顷，四周山脉层叠，溪水环绕，花草肆意开放，云雀自在高歌，实为胜景。

不远处立着一块碑，碑文刻有孔孟之道、大学之说，像是时常有人擦拭，石碑亮得发光，正中央所提“女学”二字格外夺目。少女策马而来，手中风筝飘远了也未注意，只顾在这碑前驻足。

“这便是京郊女学……”姜且环顾周遭景色，不远处隐隐传来读书声，此起彼伏，引着她下马，朝庄子的方向走去。

“姜小姐！”

身后少女忙追了上去，疾步匆匆，脸上却写满了不愿意。女学设在荒郊野岭，若非父亲强烈要求她与兵部尚书之女多亲近，她才不会跟过来。说好了放风筝，结果一路跑到这里，如今还要进这破落的女学。在这里读书的都是请不起私塾先生的穷人家女子，她才不想进去，沾了污浊气。

姜且十分有兴致，早就听闻女学所授与寻常私塾教的东西并不一样，不止是识文断字，还有更高的道理，更深的学问。

好不容易追上她，苏荷扯住她的袖子，喘着粗气说道：“姜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姜且一把甩开她，“你先回吧，早说了让你别跟来你非要跟来，我本就是要一睹女学风采，现在回去做什么？”

“一个破书塾有什么好看的？姜小姐若要学什么，我告知我父亲一声，定为你请得京都最好的名师！”

苏荷的父亲曾在翰林院当过差，确实认识不少大儒。

但这话姜且听着很不高兴。

“什么叫破书塾？你知道这所女学为我大梁培养出多少女官吗？”看着苏荷不屑的模样，姜且忍了许久才止住抽她一鞭子的冲动。

“女子做官有什么好的？只有那些身份低微的女人才想着挤进官场，勉强从男人手上争个一星半子的。有什么了不起。姜小姐身份最贵，哪里需要使这股子劲？女学，不过是那些女人往上爬的工具罢了。”

啪！

脆响的一巴掌，打得苏荷懵在原地。她俩骑马跑的快，下人们都还在后头追呢，一时间她竟连哭都哭不出来。

姜且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怒意，连声音都冷峻了几分，一字一句道：“鼠、目、寸、光。为了办这所女学永顺公主挡住了多少压力！你也是女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