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潜拿着装着衣服的袋子,走进洗手间,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脏衣服,一道道狰狞不堪的伤疤赫然醒目地暴露在空气中。
都说想要真正认识你一个男人,就要脱了他的衣服。无论他是王权富贵,还是市井流氓,一旦脱了衣服,赤身露体,男人的本性一定会暴露无遗。就像钟潜,如论现在的他表面如何光鲜亮丽、翩翩如玉,如何运筹帷幄、从容不迫,无论他坐拥多少财富、资源,多么声名显赫、功成名就,脱掉了衣服,没有了伪装,也只不过是一个身体破败、内心沧桑的普通男人。谁又能够想到出生显赫的世家公子竟然浑身都是一道道深浅不易的伤疤呢,只能说有些印记留下了就算是时间也永远无法抹去,比如严寒让你手脚生疮骨节肿胀,即便日后条件优渥你如何保养,它们都回不到完好无损的娇嫩细滑,又比如贫穷让你饥寒交迫,丧失尊严,就算你变得如何富有,你也摆脱不了对饥饿的恐慌,也洗刷不掉骨子里的卑微。
钟潜神情淡漠,无视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拿起手边的干净衣服一件一件重新穿好。
于他而言,这些伤疤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能够博取她的怜惜,他喜欢看她抚摸他皮肤时候的小心翼翼,喜欢看她眼里流露的心疼和惋惜。他和唐青在一起最幸福的时刻从来不是翻云覆雨醉生梦死,而是午夜清晨雨后黄昏的平平淡淡,相依相伴,如影随形。
换好衣服之后,钟潜走到镜子前面,拿起毛巾沾湿,用毛巾把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掉。镜子里的男人眼神冰冷,面无血色,灰白干裂的嘴唇,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钟潜双手支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中缠着纱布的男人,眼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整理好自己之后,钟潜走出洗手间,轻声走到唐青的床前,坐在跟前的椅子上注视她的脸,一脸平静地等她醒过来。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床上的人就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她眼皮不断地耸动,好像在和黑暗做好的挣扎,然后她成功了,缓缓地睁开了美丽的眼睛。
“你醒了。”他笑着说,“别担心,医生说你没事。”
唐青脑子里还是空空的,她迷茫地望着白色的房顶,听到身边的声音之后,她转过眼神看向眼前的男人。
也许是她的沉默太久,也许是她看他的眼神太过清冷疏离,钟潜觉得唐青此刻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样的唐青让他手脚冰凉、心如刀绞。
钟潜脸上荡起温润的浅笑,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脸色并不算好,但也不至于难看到她不认识的地步,他倾身向前拉起她略微冰凉的手开玩笑地说道:“怎么了,摔了一下,就不认识我了吗?”
唐青神色不变,目不转睛地端详眼前的男人,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她的表情令钟潜恐慌,至于恐慌的原因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唐青?”钟潜再一次喊她的名字。
唐青听到他的呼喊,脑袋疼地她忍不住紧闭双眼,难受地想用双拳捶开自己的脑袋,“唔.....”,她难受地抱住自己的头,摸到的却是一层厚厚的纱布。
钟潜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双手,阻止她抱头的举动:“你头受伤了,不能用手碰,别动。”
“好疼。”她眉头紧锁地摇头。
“我知道,麻药过了,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想吐吗?”他问。
唐青摇头。
钟潜的心落了一半,起码不用担心脑震荡带来的不适。
“再睡一会。”钟潜把她的手放下来,叮嘱她。
唐青不动了,但她也不困,反而很清醒,她看着钟潜缠着纱布的头,方才想起之前的车祸,他那时候莫不是不要命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钟潜神色淡淡地说:“我没事。”
“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哪能开车和对方碰撞,不要命了吗?
钟潜没有说话。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唐青担心地问道。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他回答道。
“那你到对面的床上躺一会吧,休息一下。”
“我不困。”钟潜摇头否定。
唐青:“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明天。”其实今天就可以,但是钟潜担心发生意外。
“我不喜欢医院。”她特别排斥医院的环境,大概是因为早年身体不好,呆在医院的时间太多了,她对消毒水的味道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钟潜耐心哄她:“我在这里陪你,我们明天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