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静静注视着桑晨,语气冷静,静到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故事。
“我人生的前十六年几乎完全被规划好,不能有一点点偏差。”黎安说着手捏着桑晨耳边的碎发,眼睛的蜜糖取代伤痛,他将指尖萦绕着的碎发别到少年耳后。
淡色薄唇张合有度,淡黄色灯光折射在男人眼里波光粼粼,桑晨沉默的听着低沉的声音缓缓叙述。
“他们未完成的梦想需要我替他们继续完成,所以他们规划好我的人生,剥夺我追求自己人生的权利,中学时除了家和学校我哪里都去不了。”
桑晨亮晶晶的鹿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即使在练习生时期他们这么困难穷苦的境况下他都没看见过黎安喊苦喊累,只是每天跟他一起努力练习。
黎安是个很坚韧的人也很有原则,这也是后来他出事后完全相信黎安不会做背叛他的事的重要依据。
男人继续娓娓道来:“后来离开家我像剥了层皮重获新生,再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黎安垂眸,眼底藏着晦暗涟漪,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这些话,关于他出生的那个家,成长过程中的疼痛,于他而言只是历练,那些成就了现在的他。
只是,如果不经意的隐瞒会让小家伙误会和疏远他,他会毫不犹豫将一切摆到小家伙面前,即使那些伤口已经结痂,即使它们血淋淋。
桑晨看着黎安沉默不言,就这么看着那双满眼是他的好看的丹凤眸,许久才说话:“段子序呢?”他无意打探黎安家庭的情况,但既然黎安先开口说,他心里的好奇再也压抑不住。
话音落下黎安沉沉叹口气,漆黑的瞳孔冷下几分:“他是两年前我父母名义上认的义子。”
至于为什么两年前才给段子序这个名义他大概能猜到,起初他离家父母至多觉得他赌气,作为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他离不开家里,然而没想到他顺利出道甚至事业有了起色。
一开始他就知道段子序的处处针对是父母的旨意,目的就是逼他回家或者跟家里求情,这样他们才能再次控制他。
可经历这么多,黎安又怎么甘愿被控制呢,面对段子序他不在意甚至提防,最大原因是他父母,另一个原因是段子序这个人手段狠辣。
进入圈子短短两年如果没有些手段,仅凭黎家的资源帮助段子序不太可能在资本乱战的圈子里出头,因此对自己的竞争对手毫不犹豫下死手于段子序而言已经手下留情。
这也是他担心段子序会对桑晨不利的原因。
黎安很了解桑晨,小家伙很聪明但就是太善良了,在鱼龙混杂的圈子里善良是很难生存的。
回忆涌入,黎安眸中渐渐染上疼惜之色,抚摸着桑晨洁白的侧颈,桑晨听着黎安安稳的声音陷入沉思,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把眼前的黎安跟两年前对他下狠手的人联系在一起。
心中的积怨和沉重的情感压抑太久会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也会让人执念更深,想要一探究竟,此刻的桑晨很清醒却也感性。
他望着黎安专注的眼睛:“两年前的事是你吗?”桑晨眉心皱着,眸子骤然冰冷:“我需要你真实的答案,黎安。”
问出积压心底已久的疑问桑晨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试图从男人轮廓凌厉的脸上获得一些信息,或者男人眼神只要有一秒钟的躲闪他都会得到与之前一样的答案。
然而黎安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直视着他的眼睛始终含着柔情,令桑晨有些不知所措更困惑不解。
“不是我。”
黎安肯定地握住桑晨的手:“遇见你开始,我没有一秒钟不想你获得幸福。”
顷刻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涌入眼眶灼热了泪水,溢出满脸,顺着柔嫩的脸颊倏地不停滚落,他很委屈,被最在意的人背叛的委屈,他憋了两年,黎安的答案在他心里分量很重很重。
桑晨攥着拳头捶着黎安的胸口,瘪嘴抱怨:“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像傻子一样恨你?”
他仰起早已被眼泪浸湿的晶莹鹿眸:“你知道恨你让我多痛苦吗?你知道被在意的人背叛心会多痛吗?”
他依旧捶着,用拳头砸着男人解释的胸膛,忽而被男人的大掌抓住而后被按进宽厚温暖的怀里,紧紧抱着,被珍惜对待。
黎安眼角泪水悄悄滑落,被浸湿的眸底尽是疼惜,反复念叨:“对不起,对不起桑晨,对不起……”
桑晨推开黎安,抓住黎安的手按在自己跳动的心脏处:“这里,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