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这话,张哈子就起身朝着村子里走去。
走路的时候,张哈子用了一种很怪异的走路方式----他的脚后跟始终垫着不着地,看上去很像是偷东西的强盗(我们这边的方言,小偷的意思)。
不过我知道,这种走路方式是他们匠门里面一种自保的走路姿势。虽说是自保,但其实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是一把双刃剑。以前张哈子就给我说过,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这种姿势来走路。
众所周知,被阴人附体的时候,阳人的脚后跟是踩不到地面的。因为只有这样,阴人才能隔绝阳人接地气。而一旦阳人接不到地气,就不可能自己摆脱阴人的控制。所以一旦被阴人附体,必须要外人帮忙解除才行。
张哈子现在用这种垫脚后跟的走路方式,其实是制造一种错觉,那就是假装自己被阴人附体。这样一来,附近就算是有阴人,也不会对张哈子怎么样,毕竟一山不容二虎,阴人之间不太可能会相互残害。
但是我之前也说了,这种方式是一把双刃剑。因为脚后跟接不到地气,对阳人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如果真有不长眼的阴人,分分钟就可以控制你。
我原本也想学张哈子这么走路,但却被他一脚踢过来,讲,你就正常走路,都用这种方式,万一都中招,救都没得人救。
我瞬间明白,张哈子的意思是‘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多一种可能就多一条活路。
我不得不感叹,张哈子的思维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缜密。
可当我看着他垫着脚后跟亦步亦趋往前走的时候,我心头就莫名的一阵刺痛----以前的张哈子,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小聪明的手段来保命了?
一想到这里,我喉头似乎就有些莫名的东西在梗塞,眼眶里也迷迷糊糊,有说不清楚的流质在萦绕。不过我转念一想,既然张哈子自己都能屈能伸,不正好说明他才配得上叫张哈子这个称号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哪一个不是受尽了磨难?
我相信,张哈子就是这个必将承受大任的那人,所以这一切的劫难应该只是一个过程,只要他扛过去了,或许他就能涅槃重生,达到另外一个境界。
我虽然没办法预测未来,但是当我看到张哈子现在这副隐而不发的姿态时,我肯定,张哈子距离涅槃的这一天肯定不会太远。
以前的张哈子太顺风顺水了,所以显得他过于锋芒毕露,有了这次的劫难之后,张哈子定然会变得更加圆润。
张哈子在前面带路----没错,是他在带路,整个老司城,他虽然眼瞎,但是他比我更加熟悉,哪个地方有坑,哪里该转弯,在他心里一清二楚。我去过老司城很多次,但是每次都没有深入,只是在门口陪着张哈子演演戏罢了。不是不想进去,而是不敢。不敢看见那座土司王墓,怕会不自禁的响起凌绛来。
我以为张哈子会领着我去悍马车旁,然后直接往西藏开去。但是我错了,张哈子领着我到了陈有信的院子里,二话不说就一屁股坐在那口井边,然后才把脚后跟放下,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的对我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有本事搞老子来啊!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厉害,哈是洛朝廷厉害!
我一开始还没明白张哈子的话,但是很快我就想通了,这口井是当年我爷爷用来困王雪梅的,现在的王雪梅虽然被人控制了,但投鼠忌器,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到这个地方来。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对方既然是想要来夺张哈子身上的气运,为什么非要通过王雪梅,而不是他亲自过来?
张哈子冷哼一声,十分霸气的讲,哪个敢做这第一个吃螃嘎(螃蟹的意思)滴人!?
确实,张哈子一身匠术是毁于一旦了,但是他毕竟是匠门曾经的带头人。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张哈子现在是一个香饽饽,谁都想要来分一块,要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是拿到了张哈子身上的气运,他也没办法安稳的生活下去,肯定会被另外的人纠缠。这种状况和我当年十分相似,所以就算是经历了回龙地的那21号车厢、太平悬棺,我依旧没看到那些对我下手的人,一个道理。
看着张哈子坐在井边,我有些不忍,讲,要不你先去睡一会儿,我守着。
张哈子摇摇头,没说话。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的他,除了呆在这口井边比较安全外,哪里都不能去。于是我也跟着他一起,坐在井边,打算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