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瓜老汉还是跪着，不愿意起身。

“你老人家快起来吧。这孩子解开了心结，不恨你，也就不再挂念这人间，你让他早日投生去吧！”

老汉让孩子坐好：“我——我罪孽深重啊！”

“还有别的事？”

杜丽娘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再看那孩子，孩子也是一脸茫然。

老汉鼓着全身的力气，在地上又跪得端正了些。

“我害了这孩子两遭……”

那天，他见到铜钱后，脑袋里不断浮现着孩子蹒跚而来，给他付钱的画面。

于是，趁着地里没人，他拿着这些铜板，又去挖坟，想把钱还给孩子。

你没拿我的西瓜，不该给我钱，你带着钱，到了地下，想吃什么就买点……

他刨出了孩子小小的身体，把钱塞孩子手里。

正准备让孩子握好时，发现孩子指甲缝里都是泥土。

他不敢相信，又仔细看看孩子的鼻孔，和嘴巴里，也都有泥土……

柳梦梅大惊失色：“你是说，你埋这孩子的时候，他极有可能还没死？”

老汉“呜呜”哭着，说不出话，只对着孩子不停地磕头。

一个。

又一个。

又一个……

太残忍了。

杜丽娘和翠微不敢细想。

柳梦梅一把把孩子揽住，惊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小孩轻轻推开柳梦梅，来到老汉跟前，拍拍他的背。

“我不恨你了。阿爷，你起来……”

种瓜老汉抬头看那孩子，满眼的不敢相信，和深深的悔疚。

小孩冲他点头：“阿爷，你起来。”

“哎！”种瓜老汉这才相信，这小孙儿是真的原谅自己了。

杜丽娘向翠微点头，翠微了然，忙拿出《百花谱》和湘竹笔。

“丽娘，这笔杆冰冷，垫一块帕子再用，仔细冻手。”

杜丽娘担心隔着帕子不够诚心，直接拿着笔，只觉得笔杆光滑，温润如玉。

“不冰啊。”杜丽娘疑惑道。

翠微不信，拿指尖摸摸，冰得她立刻缩回了手。

“明明碰着冻手。”翠微也有些疑惑。

“我试试！”柳梦梅准备拿过来，刚一碰到笔杆，“烫、烫、烫、烫！这什么笔杆什么做的，烫得像火炭！”

烫？！

杜丽娘和翠微对视一眼，怪极了。

翠微顿悟：“会不会…… 我猜，丽娘才是领魂人，这支笔也只有她来用，才正好。别的人拿了，不是觉着冻，就是觉着烫。”

应该是这样。

柳梦梅：“先不管这些，快给这孩子登记上吧。”

杜丽娘提笔，隔了衣裳，在孩子心口轻轻蘸笔。

没有反应。

柳梦梅扒开孩子上衣，露出心口，杜丽娘再次提笔蘸去。

还是没有反应。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