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人应了声,快步离去了。
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看向阁楼上忧心忡忡的妻子,“且听听常叔带回了什么消息吧。”
小垣内院,书房。
常守义眉头紧皱,独自一人在书房内坐立不安。这屋内古玩玉器,各种奇珍异宝无数,
可他都不瞧上一眼,连白玉雕龙桌上那杯灵王蜂浆茶也未曾动过。
门外的婢女们正留心听着屋内的动静,常门主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极爱喝这蜂浆茶,平常这时早该叫第三道茶水了。
此时,一个男人从后花园的小径里迈步而出,不是他人,正是那山海阁中的“清书匠”。
这位中年男人生的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体格魁梧形似峰岳,脚步厚重如踏山川。
眼前这人,既是山海阁里与妻相敬如宾的好丈夫,也是这坠星城黑夜白昼里的真正主宰,段泽州。
“参见家主!”见着段泽州进来,常守义立刻起身躬身行礼道。
段泽州示意两个丫头离去,反手将门关上,再过来轻抬他手臂说:“常叔请起,这里无外人,多余的礼数就免了,”
说完他在白玉桌前落座,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常叔,坐吧。”
常守义战战兢兢的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常叔,有事相告?”段泽州轻叩茶盖淡然说道。
“回禀家主,”五十有六的常守义不动声色地拭去鬓角的汗滴,
低声说:“本月十三日,文华阁辅阁执事,兼吏曹司侍郎刘辛暴毙于府中。”
段泽州吹出茶盏里的热气,神态没有丝毫变化。
“之后不久朝内便有动静。刘辛死后第三天,赤帝城内的带刀侍卫总管贺深,
因强奸民女罪被捕入狱,大正司责他发配北疆,此生永不还乡。”
“刘辛死后第四天,司农侍郎赵典明被大正司查出贪污受贿三百万金灵币,
赵典明因此全家被贬为庶民,家产也尽数被抄。
其家眷在离开天都去往沧州的路上被山贼截杀——直到老夫离开天都时,朝内已有四部七处要职出现变动。”
段泽州一直气定神闲的喝着茶,眼中古井无波。直到听完这三则事,才靠在太师椅上轻叹道:“都是义父的人。”
“正是,”常守义接着说:“老夫听闻,刘辛死前两日,曾在天元殿早朝时,
当面否决了严元帅上呈的北方贲焱军提拔名册,甚至和元帅在天元殿内吵得不可开交。
这之后刘辛就死了。因此朝内流言四起,说刘辛之死跟元帅有关。
更有甚者,说在刘府找到了刺客遗落的严家家徽。总之流言层出不穷,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段泽州听了讪笑道:“堂堂天下兵马大元帅,会气急败坏到使自家奴才暗杀个吏曹司侍郎?”
说到这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正色问道:“可探听到谣言从何传出?”
常守义面带愧色,“怪老夫无用,只探到是赤帝城内传出的消息。”
段泽州盯着杯中的茶叶沉浮,心中若有所思。
半响后,段泽州思绪重新回到了书房,他饶有兴趣地问:“此行你怕是没进得了严府吧?”
常守义拱手答:“正如家主所言,元帅称身体抱恙,早已闭门谢客多日——另外,还有杨阁老。
刘辛下葬那天,这老家伙居然披麻戴孝,赞刘辛大忠大义,还亲自为他抬棺送行。
后来又在灵前哭得呼天抢地,悲伤到当场昏厥。”
段泽州听了仰天大笑,“哈哈哈!还是阁老爱惜门生!”他顿了顿继续说:“常叔,可还有其他事?”
常守义说完这通终于喝了口蜂浆茶,笑道:“就是这些了,老夫打探到的第一消息便是如此,
家主大可放心,这次老夫可没有添油加醋!看您样子,咱们是不是用不着替元帅担心了?”
段泽州没有回答他,只是给常守义斟茶笑道:“行了,您还在生侄儿气呢!这一路周折劳顿您也辛苦了,
待会我叫小蛮送两罐其燕山的蜂浆到府上去。这次可比去年的成色好多了。”
常守义又和段泽州寒暄几句后,便告辞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