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
这个时候的坠星城已经把一天精力都耗光了。
更夫打着哈欠在街道上走过,城里漆黑一片。但城内某处大宅中,仍有一间屋子里人影攒动。
“你好大的胆!!”
中年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他肥大的脖子因暴怒胀得通红,本来就有些突出的眼睛鼓得跟就要掉出来似的,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破口大骂,“李力胜!你背着我下令刺杀段泽州就算了,可你居然连我的人也杀?!你是要翻天呐!
好!本官定要上报天都!让朝廷诛你全族!”
“刘大人!小人冤枉!冤枉啊!”坠星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李家家主李力胜,伏在地上浑身抖如糠筛,
“小人对大人忠心耿耿!岂敢暗中作对!小人的手下也全折在段府了啊!请大人明察!”
说完须发皆白的李力胜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你还狡辩!最后的接头地点只有你我知道,不是你是谁!”刘松仁怒气冲头哪里听得进,只见他举起茶杯就要砸向李力胜的脑袋!
一旁低头垂手的谢家家主谢戈见此,连忙冲上前来拦住了他,“大人!李老所言不假!
您要知道段家请来的帮手可是击杀了离剑庐的肖骁!他是灵阳境啊!这样的高手去追杀孙一平岂不是易如反掌。
李老向来对大人言听计从,怎么会害您?再说李老在坠星城根基深厚,往后对付段泽州您还用得上他!大人三思!三思啊!”
谢戈说完,刘大人起伏的胸膛终于慢了下来。
他缓缓放下茶杯,肥胖的身体“咚”地坐到了椅子上,“起来吧。”陈大人对着地上的李力胜说道。
“谢大人!”李老一抹泪从地上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坠星城令司刘松仁捏着胀痛的眉心,对他俩问道:“段家到底是请了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
谢戈赶忙答道:“刘大人,小人现在只查出那人名叫倪星彦,好像是什么云溪山庄的庄主。
我已经增派人手继续调查了,相信不要多久就会有消息!还请大人静候。”
刘大人顿了顿,随即摆手道:“算了,不用查了,名册既然已经拿到,我也能交差了。”
——今夜夜袭段家,其实是刘松仁、李力胜、谢戈、离剑庐四方策划了一年的共同行动。
李力胜、谢戈是为了在坠星城的利益,刘松仁是为了今后升迁,离剑庐则是为了煅木,四方合谋肢解段家,各取所需。
所以今夜四方行动,刘松仁让每一方都派了人加入他夜袭段府的队伍,就是怕有人反水。
按照刘松仁的计划,今夜他们只要拿到段泽州贿赂天都官员的账本即可。
天都的大人物们,怎么会在乎南明边陲的一个小小段泽州的性命?他们要的是名册里的名字。这个刘松仁已经办到了。
至于孙一平到底是谁杀的,对他来说其实不重要,反正这家伙也是他花钱从天延城请来的。
他发这么大火只是为了显示地位罢了。
一旁的李力胜和谢戈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立刻说道:“刘大人,此时放过段家等于前功尽弃啊!”
刘松仁显得兴意阑珊,“那名册和账本无异,有了它便坐实了段家行贿朝廷命官的罪名。
石牛寨被毁,段泽州定会背上拖欠朝廷军资之罪、督工失职之罪,还有那个激起民变之罪等等。
这些罪名加在一起都够砍他全家三次脑袋了。我只要等着朝廷来收拾他便是——再说动手,你们谁能摆平倪星彦?”
李力胜听出了刘松仁想撒手的意思,连忙焦急说道:“刘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刘松仁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不悦道:“那你倒说说这其二。”
李力胜装作副诚心敬意的模样,“大人您名册虽已呈上,可朝廷的旨意还不知什么时候下来。
段家那个王略恐怕现在就怀疑到我们头上。如果段泽州数日后醒来,
得知是我们三人联手对付他,依段泽州的性子他难道会坐以待毙?”李力胜反问道。
“本官做得一干二净,哪会留下什么破绽?”刘松仁讪笑道,“可别是你们,事情办不干净,反想拖我给你们擦屁股!”
谢戈停了神色一紧,但还是不急不慢说道:
“怎么会呢,刘大人。咱们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孙一平死前吐出了多少,
如果他全交代了,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