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去。
暖风穿林而来,吹拂枝叶簌簌作响,带起景涟面上白纱一角,露出她白似冰雪的下颏,与紧紧抿着的嘴唇。
那道身影依然站在前方,一动不动,似在等待景涟的回应。
景涟冷冷注视着对方。
片刻后,她忽然提步,朝前方走去。
于是?前方那道身影继续朝远处前行,每走出一段距离,便要驻足回首张望,确认景涟遥遥跟着,才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梅林,又是?一段极其僻静的小路。一路无人,即使尚书府来来往往的婢仆也?不曾出现。
那道身影不疾不徐地前行,西园中的景物渐渐出现在目光所及之处。
没有花树掩映、枝叶遮挡,景涟终于看清了?对方背影。
那是?清淡的竹月色,是?月下竹林中难描难画的一抹雾色。
这的确是?那人喜爱的颜色。轻盈如月、秀骨如竹、静谧如雾,也?一如其人。
那抹淡淡的竹月色停住了脚步。
西园近在眼前。
远处隐隐可以看到屋檐院落,从这里走回去,甚至都不需半盏茶功夫,便能回到更衣起居的小楼,倘若走上一盏茶,就能回到宴会上。
景涟径直带着婢女向前走去。
二人擦肩而过。
倘若此刻景涟回头,就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面容。倘若此刻对方微微侧首头,便能看清景涟幂篱下朦胧的侧脸。
那道竹月色的身影始终没有转身。
景涟也?没有回头。
直到青色的衣裙没入园中远处,那道竹月色的身影终于转过身来。
他有一张非常动人的脸,年轻、文雅而且秀致,仿佛是?京中最好的画师用最好的画笔,细细勾勒出的一幅画卷。
画中自有山水万千。
他的眉是?远山,眼是?秋水,好看至极,有如世?间最美的风景。
他本就是?世?人公认的美人,比美貌更?胜的是?他的出身、声名以?及才气。
他是?政事堂次相、礼部尚书言敏之的嫡长?子,永乐公主景涟的前任驸马。
他是?言怀璧。
他凝望着青衣消失的方向,眼底似有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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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涟摘下幂篱,露出苍白的面容。
躺在床上假扮公主的侍女无声无息退下,竹蕊与兰蕊迎上来,为景涟解下青裙,卷入匣中收好。然后为景涟重新修补妆容,更?换衣衫,挽起发髻。
看着公主难看的面色,竹蕊担忧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景涟道:“立刻把衣服处置掉。”
这里是?尚书府,要悄无声息处置掉一身衣裳而不被?发现,着实?有些困难。见竹蕊面露犹豫,景涟道:“我遇见言怀璧了?。”
竹蕊和兰蕊对视一眼,自以?为景涟苍白的面色找到了?答案。
景涟道:“言怀璧认出我了?。”
竹蕊再不迟疑,抄起那只匣子正要想办法?,忽而耳尖一动,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兰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脸色顿时一变。
只见小楼远处,一队尚书府护卫急急而来,转瞬间逼近小楼。
一声轻响,隔壁太?子妃的房门先开了?。太?子妃身边的一名内侍疾步而出,走出小楼,来到那队护卫面前。
为首的护卫向着怀贞行礼,动作很是?恭谨,嘴里不停说着什么?。
不必景涟吩咐,她带来的侍从中,已经有人紧跟着出去,上前询问。
片刻之后,太?子妃与景涟的侍从一同折回楼中。
“公主。”侍从入内禀报,“那护卫声称有人擅闯尚书府正院,致使一匣御赐明珠失窃,贼人逃窜,故来斗胆叩问有无看见闲人进出楼中。”
这话问的固然委婉,兰蕊还是?立刻横起了?眉,撸起袖子冲了?出去:“话说的好听,拿我们当?贼审呐!御赐的珍品,自己不守好,丢了?东西倒吵嚷起来了?,指不定是?贼喊捉贼。”
景涟的心反而定了?下来。
今日尚书府大婚,府中贵客云集,楼中更?是?有太?子妃在此。若非十万火急,尚书府的人是?打?死也?不敢来惊扰太?子妃的。
所以?,尚书府一定丢失了?极其重要的东西,并且绝不仅仅是?御赐明珠——御赐的东西,损伤失窃都要问罪,明珠这种东西又不需要日日挂在身上,丢了?也?不是?不能遮盖过去,何须吵嚷出来自寻麻烦。必然事涉极要紧的东西,才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兰蕊不客气,太?子妃身边的侍从只会更?不客气,二人你一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