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累出了一层薄汗,砸破冰层薄处,喝了些水。
喉间火烧般的焦灼干渴终于?平息,景涟想来想去,割下?一块干净的中衣衣摆,敲碎两大块冰裹起来。
忙完这些,她?累得跌坐下?来。
方才没有找到溪水的时候,景涟干渴难忍,心里?只有找水一个念头。现在不渴了,她?的心神转移,后知后觉开始恐惧。
溪水冰层下?似有若无的水声?、林间黑夜里?摇曳的阴影、风吹过脊背的彻骨寒凉……一点点累积起来,最终堆叠成?景涟难以承受的恐惧。
恐惧到了麻木的地步,她?反倒哭不出来了。
景涟站起身,艰难地向来路走?去。
黑夜降临,景涟很难看清系在树上?的布条,几次险些找不到方向。然而她?的运气当真极好,冬夜的山林里?潜藏的凶险不知凡几,景涟又毫无经验,体力耗竭,无论任何意外她?都招架不住,却偏偏连路都没有走?错。
身体对痛苦的麻木渐渐消散,当景涟看到她?熟悉的树木时,疼痛和疲惫交织,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
她?倚在树干上?,几乎要滑坐下?去,却在最后关?头生生忍住。
景涟知道,自?己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一旦坐下?去,她?未必能再站起来。
她?耳畔嗡嗡作响,眼前光影散乱,摇摇欲坠,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能动,连掐自?己一把都做不到。
不能这样。
景涟感?觉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向下?跌坐,她?心一横,侧转身体,左臂撞上?了树身。
这一下?真是立竿见影,刹那间景涟立刻再度恢复清明,剧痛何止透骨,她?脱口尖叫出半声?,又硬生生忍住,冷汗刹那间涌出来,竟然连鬓发都浸湿了。
景涟不住喘息。
下?一刻,她?的耳畔传来一声?轻响。
咔嚓!
像是干枯的树枝被踩断了,这声?音很轻,却又很响亮;似乎很近,却又显得很远。
夜色里?,隐约能辨认出一个高挑的轮廓。
——有人。
景涟僵在那里?。
她?甚至忘记了恐惧、惊叫和落泪,像一只巢穴中受惊的小?兽,只知道凭本能向树后蜷缩过去,连左边衣袖再度擦过树干都没能阻止她?的动作。
完了。
她?想。
她?痛叫时出了声?,除非那人是个聋子,否则安静的夜里?,绝不至于?听不见。
那个人影比她?要高。
景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
跑是跑不掉的,更别说正面迎敌,景涟就算毫无伤痛、精神充沛,也?未必能打得过惟勤殿里?那只啄人全无章法的孔雀。
很快,一种更为深重的恐惧攫住了她?的整颗心脏。
那道人影的方向,是从她离开的土坡方向来的。
景涟把太子妃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那人影的轮廓逐步靠近,无声?无息。
景涟跑不动,也?不想跑了。
她?忽然觉得很累,也?很绝望。
她毫无预兆地尖叫起来。
那是纯粹的尖叫,其中不含任何有意义的词句,既锐利又嘶哑,像一只垂死的小?兽。
“啊——”
景涟喉咙里泛起血气,眼前发花,她?倚靠在树上?,分明已经强弩之末,什么都看不清了,但她?的眼睛在夜色里?却显得格外明亮,像折射着星光和雪光。
“永乐。”
尖叫声?中,对面传来太子妃轻轻的声?音:“是我。”
刹那间景涟叫声?骤止。
她?一瞬间软倒,全身上?下?卸了力气,终于?慢慢跌坐下?来,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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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恒春山再度落雪。
寒风骤起,雪片飘飞,吹得寒到骨子里?去,也?吹得人分外心凉。
钦天监监正趴在地上?,一张脸完全埋进了地毯里?,像只滑稽的青蛙。
如果是平时,楚王肯定会忍不住笑?出来,但是现在他半点发笑?的心情都没有,一张俊秀的脸拉得像驴。
“臣惶恐!臣有罪!臣辜负圣恩,学艺不精!”
监正磕头如捣蒜:“请圣上?治罪,臣万死莫赎。”
有的话不能胡说,监正请罪的话刚刚出口,盛怒的皇帝一脚踢翻了书案:“你?确实该死,拖出去,赏八十板子!”
八十板!
楚王身前的齐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不要说朝中养尊处优多年的钦天监监正受不了八十板子,就算现在拉个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