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叠君越哭越凶,仿佛要将前世二十多年丶与今生两百多年的委屈一并哭完。
她抽抽噎噎地说:“你能别去吗?”
原本手足无措的殷昭顿时沈默。
纪叠君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自然也发觉了他的缄默,擡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
殷昭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面容如无暇美玉,吐出的话却无比冰冷。
“乖乖,爹爹已经死了。”
纪叠君呆住。
一滴泪挂在睫毛上,随着眼中凝聚的水意越多,眼睛轻轻一眨,那滴泪便顺着白皙的脸颊落下。
殷昭伸手擦去那滴泪,低声道:“你眼前的我,不过是一缕执念。”
“殷昭,早就在三百年前便身死道消。”
说着,他竟笑了,指着云逝道:“不信,你问问那边那朵小昙花,我说的可对?”
纪叠君顺着他的手往回看。
在她的注视下,云逝抿了抿唇,清润的嗓音中带了丝沙哑,显得有些发闷。
“是。”
“啪嗒。”
又是一滴泪落下。
“好了别哭了,跟个小花猫似的。”殷昭拥着纪叠君入怀,拍了拍她的后背。
“能见你一面,我已经满足了。”
“别哭,爹爹就要去和娘亲团聚了,你该高兴才是。”
纪叠君抵着殷昭的肩膀,在他肩上蹭了蹭,退开稍许,抹掉眼泪,点头道:“好,我不哭。”
殷昭笑着摸了下她的脸,叹道:“爹爹的乖女儿。”
待纪叠君情绪稳定后,他问云逝,“你是云绝养的那株昙花?”
扫了云逝一眼,殷昭颇有些惊讶,“现在是妖尊了?妖族现在如何?”
云逝恭敬向他行了一礼。
“云逝见过殷昭前辈。”
这才简略将妖族的情况说了一遍。
“百年前,六妖王下达禁行令,各妖域间已一百多年不曾往来。”
殷昭听完哑然。
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是我掀开了妖族混战的局面。妖族有今日之乱象,很大部分责任在我。”
“是他们利欲熏心,觊觎妖尊之位,与你有何干系?”
纪叠君呛声。
“无论如何,当年第一个出兵的,是我。”殷昭顺着纪叠君的长发。
纪叠君不语。
“前辈放心。云逝既承妖尊之位,便会尽力治理妖族。如今轩辕丶雪冥与山戎已撤回禁行令,其他妖域也快了。”
云逝坚定道。
“你是云绝养出来的,我自然信你。”殷昭笑容和煦。
抚摸着纪叠君的右手霎时散去,殷昭低头看了一眼,无奈道:“乖乖,爹爹要走了。”
“纪叠君。”
纪叠君擡起头,认真道:“我叫纪叠君。”
“纪丶叠丶君。”殷昭反覆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眉间笑意灿如朝阳。
“君儿,爹爹的乖乖,要做一只……”
“……快乐的小蝴蝶啊……”
话落,殷昭的面容如风散去,彻底消失。
纪叠君楞楞地望着他消散的地方。
望了许久许久。
云逝担忧上前,“纪姑娘,你……”
“我没事。”纪叠君脸上泪痕早已风干,几缕湿发贴在腮边,多了几分凌乱之美。
她站起身。
云逝急忙半扶住她。
纪叠君摇了摇头,“真的没事。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如此说,然而她眉间郁色却不消。
云逝看在眼里,心中发闷。
纪叠君深吸一口气。
幻境随着殷昭的消散崩塌,此刻他们正处在石室门后,脚下狭长小道通向漆黑的远方。
“先出去吧。”
纪叠君率先向前走。
云逝无法,紧跟在她身后,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
小道很长,走了好些时日,前方终於有了些微光亮。
纪叠君加快脚步。
光线刺眼,她微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睛中盛满了惊艳。
站在山洞出口,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山谷。
山谷内,翠绿草叶摇曳,各色花儿爬满了山坡,争奇斗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