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坏的。辱骂和棍棒要随时提防。食物和遮风避雨的位置却要费尽力气的去抢夺。有时多吃一口就是生,多挨一棍就是死。在饥饿和病痛的污泥里,善良等于愚蠢,温情等于懦弱。
耳牙没见过亲情,没尝过友谊,他从小长到这么大,靠的只有自己。他没有同情过谁,也没人曾多看过他一眼。
直到他遇到了林七。
林七对他太好了,耳牙觉得他整个人都开始往天空中飘,林七对他越好,他飘的越高。
但是耳牙并不相信林七。
林七的温柔是没有根基的,耳牙双脚下面只有空荡荡的空气,他惶恐的飘在空中,飘的越高,就越怕摔下来的那一天会突然到来。然后林七会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摔得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
他本来一直盼望着,他能早点发现林七的真面目,他可以早一点着地。
他想,他肯定会心存侥幸,没有半点障碍的接受。他一定可以体面的再站起来,拍拍身子,潇洒的转身离开。
只是,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耳牙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难受。
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自从那老亚雌死了之后,耳牙很久都没有难受过了。更何况他从未得到过林七,又何来的失去。
可是这难受又细细密密如同针扎一般做不得假,他只能勉强思索一番。
越想他越觉得,他怕是亏了。
反正林七的关怀是一场早晚会醒的梦,他为什么不梦的美一点,久一点。为什么不好好享受?
耳牙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毕竟这样的美梦,这辈子肯定就这一次机会。
做了一场,他这辈子就算梦醒后孤独终老,也算没白活。
错失机会的耳牙更加难受起来。他在卧室里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然后看到了林七的床。
林七邀请了他很多次,他为什么不和林七一起睡呢?
耳牙恼怒的想。
这样就能躺在一起,闻着他的味道,看着他的样子,感受他的体温。哪怕就一次,那该多开心啊。
耳牙越想越觉得亏大了。
他打开了床板,进入了内陷的床,把头埋进林七睡过的床褥里。
这里还残留着林七的一丝味道呢。
耳牙留恋的蹭了蹭。抱着被子懊恼。不愿意起来了。
不知躺了多久。外面隐约传来了林七和沐亚说话的声音。
耳牙一个激灵的跳了起来,就想从床里出去,但是眼看已经晚了,慌乱中,他只能把床板啪的一声在自己头顶盖上了。
林七进来的时候,本来还想问耳牙在哪,但是瞟了一眼房间,就看见耳牙的鞋在床前。
林七一时不太确定耳牙是在干嘛。
躲他也不用这么不择手段?
林七叹了一口气。敲了敲床板。
“耳牙?”
里面没声音,林七干脆把床板拿了起来。“干嘛呢。”
耳牙坐在床上,似乎非常尴尬的用手捂着脸,生硬的说:“睡觉!”
“睡觉?”
“是啊。只许你用床睡觉吗。”耳牙终于把手拿下来,瞪了他一眼。林七却是注意到他又脸红了。
林七有些好笑。“行。你睡。那我能一起吗?”
耳牙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却又不说话了。
林七心里一动。这人又不躲他了?
他干脆就下到了床上。床垫在他落脚的地方松软的陷了下去。耳牙有点紧张的缩了一下最靠近他的右脚。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十厘米而已。
林七仔细的打量他。兽耳少年的皮肤本是蜜色的,现在又有些泛红。结实的短发有些乱翘,也不知刚刚干了什么。棕色的眼睛还是不敢看他,表情倒是硬气。只是耳朵已经贴在了脑后,又让他显得有几分像一只等待被顺毛的大狗。
林七往床上一躺。伸展四肢,心安理得的占了多半地方。又偏头看向僵硬着不动的耳牙。“不是要睡觉?”
看耳牙还是不理他,林七坏心的看向了耳牙那一小节尾巴。这尾巴主要是黑毛,有一点咋咋呼呼的,并不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耳牙故意压着,绝大多数时间都没有存在感的垂着。但是林七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这尾巴是摇过的。
此时盯着看,倒是莫名觉得这尾巴和它总是故意臭着脸的主人很像。看着硬,说不定摸来是软的。林七伸手就想去抓来感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