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萧定安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下人,拳头停在空中,样子像是要气炸了。
周王跑了。
悄无声息地跑了。
肯定是那人发现了云芝他们身上带着符之后就传消息给周王,所以他们才晚来一步。
“人呢?”萧定安问,“周王去哪儿了?”
那人抖得跟筛子似的,显然被萧定安吓狠了:“周周周…周王殿下受召入宫了……”
“什么时候回来?”
“殿下说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殿下还说,如果有客来访…就…”他抱着赴死的决心说,“就告诉他们,多谢白日…赐教…”
赤裸裸地挑衅。
就是算准了他们不可能进皇宫。
萧定安的手都攥出血,他松开那人,又忍着脾气道:“好啊,真是好极了。”
不愧是衡阳门的手笔。
被释放的人兔子似得逃下床,萧定安把他扯回来,用咒把他的记忆洗得一干二净,打昏后重新扔回了床上。
少顷,他夺门而出。
林惊昭见他真打算就这么走了,有些不可思议:“你现在没什么要做的?”
她以为他会一把火烧了周王府。
他停下脚步,把掌中伤口掐得更深,自嘲道:“我还有什么可做?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如今我做什么都会扣死在应天门头上。”
次次如此,回回如此。
只要他魔神萧定安待在应天门一日,应天门便一日在仙门里擡不起头,没有说话的馀地。
林惊昭牵住他的手。
下雪了。
萧定安站在廊中,他大约猜到了,衡阳门不过是想借用神女的力量把自己铲除,梁国的镇国之宝定也是他们偷走的。
那他们发现林惊昭,知道她神女的身份了?
毕竟萧定安的猜测是,衡阳门之所以会设局利用柳珍,为的就是测试能不能成功借用神女的力量。
“你近日多加小心。”他道,“后天就是会武,不清楚衡阳门他们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林惊昭点头:“你放心,我肯定惜命。”
萧定安垂下头,掌心的伤隐隐作痛,令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竟直接问出来:“我是不是很可笑?”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萧定安就后悔了。
“是挺可笑的。”林惊昭评价道,“譬如你现在谁都没伤到,到头来还伤了自己。”
“也许衡阳门又是想借此为难我们,但我也不知该怎么做了。”他越说越觉得可笑,“我口口声声说要对得起师门,实则连个准确的目标都没有,我现在…”
“简直一塌糊涂。”
进一步,更会被千夫所指,退一步,则万人落井下石。他觉得,要是就此让衡阳门杀了,也许是一种解脱。
但他又不能死。
想要杀死魔神,必须在萧定安被祂夺舍的那一刻,两人一起同归于尽,魔神才能灭亡。若萧定安在被魔气完全侵蚀之前死了,那么魔神就会寻找其他合适的肉身,祸害他人。
萧定安其实很想和应天门撇清关系,他已经拖累了父母,不应该再拖累上这么多人。
去死吧。
每当这个声音响起,又有无数双手把摇晃在悬崖的他拉起。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报答。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让所爱之人为他扛下一切。
林惊昭摊开他的手,在伤口上轻轻落下一吻。
清泉似的触感,在冬日里并不凛冽,反倒温暖了人的身心。血迅速干涸,伤口亦恢复如初。
“我为你收拾好,你可以重新啓程了。”
雪变大了。
萧定安发现自己居然格外冷静,还有功夫奉劝她:“你会为此感到后悔的。”
他真的背负不起了。
“是吗?”林惊昭直起身,“我林惊昭做事,从不后悔。”
“我们两人是天生的死敌,你说你不会后悔,难道甘愿为我赴死?”
他只希望,林惊昭对自己的情谊没有到那一步,这样就还能及时止损。
“为所爱之人,为什么不甘愿?”
萧定安吸了一口凉气。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对吗?”
如果告诉她,是不是她就可以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而不是他的身边了?
萧定安现在相信,林惊昭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