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都忙的脚不沾地,她这半个当家人,自是事无巨细,件件过问,且不说这是多少年来第一次府里为小辈办寿宴,单是二爷这次新奇古怪的想法就让她应接不暇。边忙着,边也纳闷儿,按说他最是在这繁覆礼数丶宴请上不过心思的人,今次怎么这么上心?连用什么茶碗丶燃什么香都亲自过问,想来想去,觉着可能是大爷走后,二爷也与老太太一样,加倍心疼起兄弟来……
昨夜一切总算都安置妥当,她又细细地想了一遍丶查了一遍,该预备的,该交代的,再没什么纰漏之处,这才睡下。可人躺下了,心却歇不了,依旧牵挂那房里的人。这两日他白天张罗寿宴,夜里早早关了房门,口中跟她说睡了,其实她知道那烛灯一直亮着。早晨伺候起来,那眼睛也泛红,可见是熬了夜,问也不说,只是笑……
看看时辰,青蔓想想也睡不着了,遂干脆起来。披了衣裳,走到他房门外,橘黄的光透过帘子渗了出来。她笑笑,难怪她睡不安稳,原来是他醒着……
“二爷,”轻声唤。
“青蔓进来。”
挑帘子进去,见他只穿了中衣坐在书案前,眼前摊了一大堆纸张,正低头写着什么。青蔓取了外袍,走到他身后,给他披好,又把压在下面的发轻轻理了出来。擡手摸摸他手边的茶,已是凉透,她赶紧又去暖套中取了茶壶,热热换了一杯,递到他口边,“二爷,暖暖胃。”
熬了一夜,他也真是渴了,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热热的,很是舒服,又低头书写。看他喝下,她也放了心,这才注意他笔下之物,这,这是什么??根本就不是字啊,一个一个的点,一个一个的圈?
“二爷,这是什么?”
“棋谱。”承泽顾不得擡头,匆匆应了一声。
棋谱?青蔓越纳闷儿,这是做什么?三爷的寿礼不是早就预备好了么?这临了熬夜的,是做什么?
终于绘好最后一笔,承泽看着大功告成,很是心满意足,一页一页整理好,越看越得意,实在很想炫耀,擡头正看到一脸迷茫的青蔓,就笑着说,“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从爹爹的藏书中寻来的棋局!高手对决的棋局!哼!这一回啊,在劫难逃!”
嗯?青蔓实在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高手?什么棋局?谁在劫难逃??正要再问,哪一位已经站起身,舒展舒展筋骨,拿了那一堆棋谱,躺床上去了。走过去看,那一脸的笑,真像是得了什么金山不换的宝贝了似的。
“二爷,不起么?”
“还早呢,我睡一会儿。你也再去歇会儿。”
青蔓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他只管躺了,根本也不知道盖,她赶紧走过去拉了被子给他盖好,又把烛灯拿过来放在高几上照亮。看那两只眼睛只管盯着棋谱,她也不再催他起,横竖今儿是寿宴不用起早练功,又是刚熬了夜,便由他去。
青蔓走后,承泽一个人看着那棋谱终是又笑出了声。今儿个定要将她绕进此局!他夜以继日丶通宵达旦,就是为了把这进局每一手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个通透,有此她便是棋仙转世也休想绕开!这一回他赢定了!呵呵,这么想着又是笑,虽说如此作弊丶如此设计真乃大丈夫所不该为,可也不觉如何愧,管他呢,横竖这次又不是为了棋局输赢,他想要的是那最后的赌注!今儿开局就要跟她说明白,这次输了,可不能白输。她想要什么,随她说,他没什么不能给的,可他想要的……是画……
若是平常,他不能说,她也必不能答应,可今日是桓儿的生辰,寿星为大,只要桓儿顺了他说,她再不会不答应。他要她给他画像,他再不计较她背过身还想不想得起他来,就照着画,就在眼前画,他实在想知道在她笔下,她眼里,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头枕了双臂,眼睛泛着红丝,困乏得又酸又涩,可就是合不上,心里盘算着,想着,那棋局,一手,一手,绝不能出错,那画,他一定要看,一定要……
天已蒙蒙发亮,承泽才迷迷糊糊睡着,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赶紧起身,好在诸事都有青蔓料理,倒也放心。洗漱用过早饭,又看了一遍棋谱,把最繁难的几处重抄了下来,揣在怀中。
早饭吃的晚,午饭便只要了两块点心,一边吃,一边拿了晚上的菜单子看着。这上头的菜丶汤丶点心,都是他亲自挑选,一个个全是京城名吃。为了这桌菜,他特意求了老太太,要了她的厨子张老顺儿,这可是当年京城名厨之中排得上字号的人!有了这人,所有的调料又都从延寿斋的小库房里来,这小库房可不得小瞧,每年一次,都特特从京城来料!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