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眼中。拿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烦躁躁擡眼,见对面的暖榻上青蔓正盘着腿儿在做针线。
午后的日头难得地露了个半个脸儿,暖暖地铺在她身上笼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眼帘低垂,唇边含笑,鼻翼和发丝印了淡淡的影,越显得那熟悉的脸庞那么柔和,枣红袄丶鹅黄裙,银针牵着丝线,一来,一去,一来,一去……
心里的燥终是被眼中的安逸稍稍平了些,拿着书走过去也靠在暖榻上,眼睛再落在字上,到底能读进去了。
好容易挨到入了夜,刚刚起更就怎么也等不得了,不顾外间还有青蔓和紫螺的话声,轻轻锁了房门,换了衣裳,跃窗而下。
年关将至,老太太担心府里下人们借着手里略宽绰偷着赌钱吃酒,因此上夜巡查的人多添了两轮,这一来,弄得承泽很是不便,一路落不得地,只能在屋檐上走。时候尚早,脚下都是灯火丶常现人影,任是身轻如燕,心也提在嗓子眼,大气儿不敢出。
小心地穿过果园,正待略喘口气,却猛见那角落里的小院一片漆黑!眼睛再挣丶再眨也辨不出一丝光亮!往常不管多冷的天她都会虚掩着那扇窗,也总会在窗边的画案上留一盏遮了丝帕的小灯,那窗隙中漏出的丁点光亮,给了他指引,又小心掩了亮,不至将他的影子恍大印在窗上。可此刻,这曾经的用心和等待都不见,黑暗突然变得又冷又重……
深深吸了口气略压了压心惊,纵身跃起,轻轻点过砖瓦,倒勾在雨檐儿上。手触到了窗扇,一时竟有些僵,若是,若是锁着,可,可该怎么办……心一横,腕上一用力,砰,闷闷一声,窗开了!再不及多想,赶紧翻入。
落进房中,刚才一路紧绷的心一时放松,慌得通通直跳,合上窗扇,几步来到她卧房前,擡手轻声急叩。
静,黑暗中竟是那么绝对,门板声空洞地敲在耳中,脑子僵,不敢想门那边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手中单调的动作似将这等候拖得没了尽头,心越揪越紧,周身的血都在慢慢变凉,终是再忍不住,低声求道,“静儿,静儿,你先开门,不管有什么话,你先开开门。”
依旧是静……
手再无力,扶着门,只觉夜寒。心慌无望,竟还不如跪在慕家庄,那时被骂丶被赶,却也能从那大乱方寸的怒火中知道她也在辩,也在争,可此刻这尘埃落定的死寂,把那心心念念的盼埋得再不透一丝亮……
“静儿,你当真……不再见我了?”
他半天不响,忽地这一句,语声那么低,那么委屈,听得门里人心疼得发颤,差一点,差一点就屏不住把握在手中的门栓拨开……
“静儿,慕大哥他……可是训斥你,为难你?可是说了什么……你我不堪的话?静儿……”
想她那样清清净净的女孩儿,却因着他蒙了这不伦之羞,本以为自己小心护着,便是被戳断脊梁,也断不会让她与人指责,可如今事败,慕大哥那般的怒火,她如何受得?即便一时心愧丶害怕,想丢开他,又有何错?只是,只是他私心太重,怎能任她放手?倚在她门边,低了自己的额头,劝着,求着……
“静儿,怨我,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无耻丶是我不念伦常,一切的错都在我。可我,我于你绝非慕大哥说的什么一时贪念丶什么轻浮戏弄!心思初起,我也恨透了自己,想躲了藏了,一辈子不见你。可谁曾想,没了这念,人活着,就剩了一副皮囊,什么都是空的。我才明白此生唯念就是你,什么罪过丶廉耻,比那活死人的苦,我再不想顾及!今生不管多大的难,我,我也要要你!静儿,老天也有眼,他知道你应的是我的心,是我的求,是我逼你丶强了你,算罪过都会算在我身上,下地狱丶下油锅丶千刀万剐都会应在我身上,静儿,你别怕……”
听他一时痴,一时傻,门里的人含着泪悄悄笑了。从他扬州行,一别至今已近一个月,日思夜念丶牵心挂肠,纸上笔下再也排解不去。昨夜哥哥强忍着点了头,今天一早她就急急往回赶。这么远的山路,不及午时就进了门,原想着如此一来他总该觉出了她的心切,可又转念,知道他是怎样焦心牵挂她,怎样于她忐忑,心暖之时竟是生了促狭,夜里等,故意灭了灯,就是要给他心慌,要听他求,听他苦,要听他一字一句和上自己的心……
“静儿,你,你心里……当真舍得我?你不是说今生你的人丶你的心都只为我么,难不成是哄我?静儿,我说让你认命,你就认了,成不?我答应你,待到来生,你我再也不见,我就是想死你,也绝不再去扰你,再与你瓜葛,成不?可这辈子,你我夫妻已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