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而开。耀目光线迫得初雪无法正视,赵昕却不给他适应的机会,拽着他便迈步踏进大门。
“谷主!你终于来了!”
“弟子们都很担心你啊!谷主为何一定要最后一个来?”
七嘴八舌的声音对初雪来说并不陌生。忘川谷的门下之徒不若别派子弟,一向没什么规矩,而赵昕也放任他们没大没小。
同时,初雪终于认清了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谁能想到,头顶上一座乱坟岗,脚下却踩着如茵芳草。此时此刻,他宛然置身于一处清新淡雅的庭园!不过,稍稍观察了片刻,初雪注意到这座庭园暗藏玄机。眼前几条羊肠小径的分布暗合了八卦阵法,稍有差池便在劫难逃。
想必这里就是采花园——采花剑赵昕的老巢了。看来,他这次真的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谷主,怎么还带了那小贼过来?喂!你老实点!别想害咱们谷主!”一个弟子无意地捕捉到初雪似含深意的眼神,粗声高喝。
初雪转过眼去,定定地看向那个叫嚣的弟子,沈默不言。那人心里有些发毛,好在知道对方没有武功且重伤在身,邃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老子这便代谷主教训教训你!!”说着,抡圆了胳膊挥拳打去。
赵昕突然伸手截住了弟子,淡笑道:“对付小倌儿,光靠打是没用的。本少爷自有办法,我还不想让他破相。”
那弟子闻言即刻了然,跟着促狭地笑了起来,收了拳头,颇有戏弄意味地看着少年。初雪收回目光,凝望那些八卦阵图般的小道,若有所思。
“带他去洗一洗。”赵昕识破了初雪的企图,怎甘留他半点机会。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几个谷中弟子围拥而上。初雪面无表情地看了赵昕一眼,转身就走。
那个身影渐行渐远,歪歪斜斜,消失在视线尽头。风吹庭园,足边,绿茸如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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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带着些温的水对伤势还是有点益处的,至少可以暂得轻松。初雪坚持遣退了那些美其名曰服侍实为赵昕授意监视他的奴仆。起初自是遭了拒,少年也绝不妥协,站在浴池前淡淡提醒道:
“一会儿你们的谷主来,若看到我还是这个样子,他会不会怪罪你们?”
其实赵昕对下人向来还算平易,但身处下位到底心存忌惮,那些仆人犹豫了一下,终是依言出了去,在池门外候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沐浴的感觉再如何舒服,却不能沈湎。初雪自水中稍稍起身,令人费解地在那堆脏衣服里摸索了片刻,某件物事落入掌中。与此同时,两只墨色的瞳孔瞬间一亮。
“洗个澡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到老死,初雪都不可能听错这个声音。慌忙离开浴池爬上来,拿干布胡乱擦了下,也不管浑身还滴着水,抄起换洗的衣物飞速套上,顺手将方才的那件物事藏入了中衣内。虽然初雪知道这么做很冒险,但那里是唯一可藏匿此物的地方。
刚刚系好外衫的衣带,身后即传来门帘轻掀的响声。赵昕依旧一身浅褐色的衣袍,只不过已换了新,正从浴池门外跨步走了进来。
初雪没有回头,全部的心思都在提防赵昕,尤其怀中藏着那样东西,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他穿了一袭白衣,未及束起的头发披散着,发梢结出的水珠一滴滴不断掉落,无声磕碎。
焕然一新的少年看来比之前长了精神。不觉间,赵昕已来到初雪面前,玩味地从头发打量到腰际,口中问道:“听说你硬把那些下人赶走了?架子倒是不小,莫非换作本少爷,你便愿意了?”
初雪选择沈默。这个时候,最好什么也不要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春寒赐浴华清池……小倌儿准备怎么答谢本少爷的厚恩?”赵昕凑近对方耳边轻声发问,那举止像极了一个嫖客轻薄勾栏女子时的作态。
“我不是女人。”初雪忽然开口,擡起头,双眼闪露一道寒光。赵昕的话无疑触犯了他最禁忌的领域。
“所以是小倌儿。”毫不在乎初雪凌厉的眼神,赵昕悠然道,“那些花街柳巷的小倌儿恐怕都得因你让贤了。何必装得一本正经,本少爷最清楚你是什么货色!”
初雪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只能撇过头装聋作哑。他拖着一条伤腿,长时间的站立已使他感觉疲累酸痛,却犹自咬牙强撑。
看着微微颤抖的少年,赵昕立马猜到了对方正忍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