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昕睁开双眼的时候,一下子记不得为何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身边围了一大圈门下弟子,看到他醒来皆欢呼雀跃。只依稀记得,他本是该在初雪那儿,然后,似乎睡了一个很长的觉……
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赵昕双手用力一撑床沿就坐了起来,背后传来一丝痛痒。众弟子吓了一跳,只听那赵昕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弟子们七嘴八舌,却道不分明,于是推了其中一个弟子站了出来,将这初雪如何暗算谷主,他们又是如何解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时,得到欧阳先生的消息,他们及时赶到,这才擒住了那个小贼,救下了命悬一线的谷主。然而谷主因身中奇毒,昏迷不醒,弟子们如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思索解毒之法。过了许久,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了。有弟子查出谷主是身中本门之毒而深陷昏迷,这毒若是教普通人或武功低微者染上了,是非死不可的。所幸谷主功力颇高,这才留得一命。众弟子忙为谷主服下了解药,这才把谷主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我知道了,你们可以回去了。”赵昕出奇地冷静,待对方说完,便下了逐客令。众弟子疑惑不解,但一看谷主阴沈的脸色,便吞回了嘘寒问暖的话,乖乖散去了。
他们一走,赵昕立刻蹬开了被子,擡手推掌,“啪”的一声脆响,把床头的雕栏都击碎了一块。
欺骗!又是欺骗!
不管是不是珠儿的弟弟,初雪跟那个女人一样,都喜欢在本少爷最得意的时候突放冷箭,一个一个背叛了我,把本少爷当猴子来耍!往事不堪,赵昕久蓄的怒气终于爆发了。珠儿的背叛就像一个噩梦,腐其肉体,噬其神魂。
其实初雪与赵昕本无交集,谈何背叛?但此刻的赵昕早把条理抛到了九霄云外,新仇旧恨,一窝蜂地向脑海涌去。
“本少爷这次绝不轻饶。”这么想着,赵昕便命人提那初雪进来。不想,却被下人告知欧阳先生已将初雪关押了起来。这一提,赵昕才想到方才围在床边的那些弟子中的确没有欧阳先生。若在平时,他理应时刻守在身边,照料谷主。
赵昕稍一转念,当机立断:“传令下去,从即刻起,初雪就是本少爷的侍童。快去找到欧阳先生,把话带给他。”
下人明显楞了一楞,却不敢多嘴,得令退下了。赵昕疲惫地靠着枕头,闭目小憩。作为一名老江湖,他深谙张弛之道,再浓烈的情感,都不能过多表露。因此短暂的发泄过后,一切愤怒和悲伤便被压下,纷纷沈淀心底。不过,这满腔的怒意竟是因初雪所惹,这教他着实有些胸闷。
闭上了眼,原本以为什么都看不见了,初雪的面容却在此时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真实。明明对他心怀仇恨,为何会念得这般深刻?赵昕烦躁地睁开双眼,有些心虚:莫非,自己真的是把初雪当成珠儿了么?不可能!除了一双黑眸,他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与珠儿的温婉不同,初雪的个性又倔又冷,实在不讨人喜欢。尽管如此,赵昕依旧烦乱莫名。
不知不觉纠结了半响,擡头一看,天已完全黑了,夜色最深之处,极目茫然。空荡荡的房内只燃了半根泪烛,烛影摇红,直摇得心底的死灰纷纷扬扬。赵昕好像刚刚想到该做什么,掀开被子起身,走到门外。
“谷主……天色已晚,请谷主早点歇息。”见赵昕出来,守门的仆从小心翼翼地劝着,毕竟他们都是机灵人,知道谷主今日心情并不舒畅。
“谷主!”赵昕才欲开口,从门外匆匆过来一人,深深一拜。
赵昕看了看他,轻声道:“欧阳先生,这半日来辛苦你了。那初雪关在何处?本少爷要亲自审他。”
欧阳先生略显踌躇:“弟子也正有此意。但此时夜深露重,谷主又贵体欠安,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不如先稍事休息,待天亮后,弟子为谷主带路,审问初雪。”
这番话说得无懈可击,但赵昕却根本没打算因此改变主意。
“那初雪现在哪里,欧阳先生可否告知赵某?”
迫于赵昕不怒自威的气势,欧阳先生只得坦白道:“当时情急,弟子且将他锁在柴房内。”
赵昕淡淡一笑,施展开轻功晃过欧阳先生,衣衫在黑夜中一闪,便倏然隐没。
欧阳先生朝谷主消失的方向凝目远眺,不为人注意地长叹了一声,愁眉紧锁,连连揪着胡子,显得忧心忡忡。
赵昕甩掉了欧阳先生,便疾步朝柴房的方向走去。其实,他大可不必着急,初雪没了武功,逃也逃不走。可赵昕仍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