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断断不能泄露出去的。司空残雪定了定神,道,“奴家在想,我那徒儿,如今看来倒是可以派上大用场了。”
完颜赫大喜:“那是件好事啊!为何姑娘方才愁眉不展?”
“说出来不怕大人见笑,所谓敝帚自珍,奴家有些舍不得那孩子。”司空残雪笑着,言语中的伤感却未曾造假。
“辛苦栽培十多年,他不光是你的弟子,还可算作你的手足或骨肉,此乃人之常情大可理解!”完颜赫也有几分动容,“姑娘如此诚心,一等奇功建立,我大金定举国尊戴!”
“奴家一介女流,比不得男儿的雄心壮志,只求能得贵国相助为我族报了大仇,一切也便了了……”司空残雪轻声道。
“他们南朝人就是容不得异己存在。”完颜赫嗤之以鼻。
“还有一个人,对他不可掉以轻心。”司空残雪说着凝了神色。
“你说的是……”
“那个风乱,虽然年轻气盛,但并非头脑简单之人,须多加提防。”
完颜赫不解:“这人,不是姑娘物色的么莫非不可靠?”
“世上从来就没有可靠的人,完颜大人不会不懂吧”司空残雪淡淡笑道,“没有值得信赖的人,只有值得利用的人。”
“姑娘的意思?”
“人可以支配自己的行动,却支配不了自己的欲,欲望达到一定程度后,便会付诸行动。总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奴家还会密切监视此人,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说完,司空残雪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完颜赫目送这女子婷婷的背影款款离去,终于忍不住,道:“你一直都是这样活着的吗?”
司空残雪足下一缓,幽然冷笑:“大人能指望一个背负家仇族恨的人心性明朗吗?”
金天会十二年,即大宋绍兴四年(公元1134年),中原版图上,二国对峙,双方时战时歇。和尚原丶仙人关之捷保得南宋川陜地区的安稳,而此时,金军却将战争矛头直指襄汉,同年七月,大将军岳飞麾下的岳家军奋起御敌,杀寇伐虏,勇于蛟龙,不少金兵丶伪齐军闻风丧胆,见“岳”字旗如见阎罗,一时宋军士气大振,接连收覆了襄汉地区的大片失地。金国元气大伤,加之难耐南方的酷热天气,女真人不得不避暑北方。
随后,金国接见了一位自称能改变金国命运的神秘人物。那人是个女子,武功高强,风韵婉约,如乌弥女神般降临金国(注),为它的掌权者带来了一统中原的曙光——足以毁灭宋室王朝的物件。那是一封密函,出自十四年前猝死的宋徽宗爱妃覃妃之手。覃妃并非汉人,她来自蜀西一个神秘隐蔽的部族。覃妃一死,那个部族就遭到朝廷的秘密屠杀,数以千计的族人一夜间无论老少,皆被斩尽杀绝!
女子自称她就是那一族的遗民,只有她和妹妹两人侥幸逃过了十四年前的那场浩劫。如今,她怀着满腔仇恨投奔大金,便是想与金国同心协力推翻宋朝,以报灭族之仇。而要做到这些,靠的正是她手中持有的那封密函,但女子没有立刻交出密函,她提了一个条件:活捉江湖人士赵昕,只有拿到赵昕后她才肯将密函拱手奉上。与金主完颜晟密谈之后,对方非但没当她疯子,还下旨派遣尚书令完颜赫前去相助。据传,完颜晟已经知道了密函的部分内容。
这个女子就是初雪的师父司空残雪,而完颜赫虽尊旨与残雪共事,心里头却是不怎么服气的。一个弱女子,即便文武双全,却能有什么大作为?相处久了,完颜赫才发现残雪绝非一般女子可比,她的武功和心智都高得很可怕,当这些高度集于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身,怎不教人敬而远之?
但也正因如此,完颜赫才心甘情愿放手听任司空残雪用人调遣,和聪明人共事果然轻松得多,他只需提供人力,对方则专攻智略。赵昕和他的忘川派,不日将成瓮中之鳖!
无独有偶,司空残雪那边布下了天罗地网,这边,被赵昕从忘川派中除了名的欧阳恒也没闲着,自那夜行刺未遂之后,恐遭报覆便一路南逃,揣着赵昕留给他的百两白银,寻得个不起眼的小镇,做起了货郎的营生。于他而言,日子平淡得可以从现在直望到尽头,忘川派已经远离了他的生活。但欧阳恒心里明白,自己尚有没能实现的抱负,沈闷的蛰伏教人憋屈。忘川派,莫非真的从此与他再无瓜葛了么!
正低头叹息着的欧阳恒没有察觉他的货架前悄悄站了个人。
“师傅,这支簪子怎么卖?”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诱得他擡眼朝那人看去。他不会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