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对方颇有几分口才,把个大宋朝廷的种种不是罗列了个遍,又力陈本国优势与准备改进政治之论策,无非便是要让赵昕死心塌地,甘作附庸。
换作旁人,也许便会屈服于敌国,低头归顺。抑或,坚贞不屈,虽死不从。但赵昕偏偏不是前者,亦绝非后者。他是个老江湖,何时杀伐决断,何时忍辱负重,无不参透把握得炉火纯青。十五年的历练告诉他,安危相系,福祸相倚。越是平静自若,越能保持清醒,立于不败。
因此,赵昕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摆出了一副惶恐模样,先推说自己人微言轻,恐一朝得势难以服众。接着大叹苦经,说着自己怀才不遇,家道中落的悲苦,继而对金国的“礼遇”感激涕零,顺便赞扬了一番女真族的开国君主完颜阿骨打----这还是他在开封行宫时看书看来的。末了,又恳请完颜亮许他些时日,做好登基前的准备。
完颜亮一口答应,却见赵昕欲言又止,便问道:“赵公子还有难处?”
“实不相瞒,草民有个朋友,是那个司空残雪姑娘的弟子。草民虽有心与贵国合作,然多了牵挂惦念,只怕难免会分心旁鹜。此番他们师徒俩到得这里,还求皇上多担待些。”
赵昕以初雪的安全为条件,试图让对方明白,不见到朋友平安归来,他是不会立刻行动的。此举一石二鸟,既拖延了时间,又保护了初雪。
“朕知道你和司空残雪有些过节,她设计于你,你又怎会挂心于她?公子真正想说的,恐怕是要请朕多关照下你那个朋友吧?哈哈,没问题,只要公子安身朝廷,你的朋友不但能保周全,更可同享荣华富贵!”
言外之意,赵昕如何听不出?这完颜亮到底比他年长一辈,不仅一语点破了其中虚实,且字字句句,暗伏玄机,轻易便捉住了赵昕的软肋,反将了他一军。
虽知其意,却不得驳斥,赵昕暗骂一声“老狐狸”,陪笑了几声,便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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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十馀日光景。
这十馀日,风乱过得并不开心。
迫近秋末,加上自南往北,天气越来越冷。风乱当时走得急,未吩咐医馆多置几件冬衣。眼下见初雪穿得单薄,便拿出那块羊毛毯让他披上。初雪倒不推辞,道了谢,便依言披上了身。只是言行举止,循规蹈矩,少了亲切。
风乱无奈,只得叹息着,搓了搓手。北方还真比不得南方,干燥冷峭,便是习武之人,也少不得要起些冻疮。
初雪擡眼看了看他,略微一顿,拽下肩上的毛毯,伸手递出。
风乱不接,疑惑相对。
“我体温低,不怕冷。大哥你披着吧。别着了凉。”
风乱怔怔的,倏然大喜,初雪居然在关心他。
“你自己披吧!我多穿件衣服就行了,不妨事!”说罢,风乱从包袱里翻找出一件衣服穿上了。
初雪却不动,两眼失了焦距地空瞪着,显然走了神。
有一件事,始终徘徊在脑际,想不通,猜不透。
那一日,大哥到底为何突然丧失心智?师父……又忽然变成了姐姐?
隐隐约约浮现的答案,又立刻被勒令沈底。人,是否该假装糊涂,才能过得幸福?
初雪的心思向来简单。好,坏,美,丑,他分得清清楚楚。跟着师父,候命依从,原也无需知道许多。
可这一次,真真切切结了个心结,对大哥,对师父,甚至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他不懂,或许一生也不会懂,这样纠葛繁杂的心绪到底象征了什么。
少年不善言表,于是便选择默声沈思,而这种沈思落入风乱眼中,则演变成一种冷漠。
万般无可奈,皆付两声叹。一叹相遇易,相识难;二叹两相惜,不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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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行缠,即绑腿。
作者有话要说:
赵昕歇了几章终于要覆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