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洒在初雪脸上,衣上,他却未感到丝毫疼痛。原来放空了神魂之后,真的可以脱离病苦,超然物外。
无所求,便无所忧。便不会因不得而苦。
然而,当风乱的脸映入眼帘之时,所有飘飞的神思全都回返归来,身体被重新填满,一刹那的醒悟,姗姗来迟。
“着!”一把宽刃长剑接连削断了那两匹马的前足,两个金兵摔下马来,还未站稳,已被两掌击出,送了性命。
“接着!”赵昕话音刚落,一把竹剑扔了过来,初雪急忙伸手接住。那是他的剑,子归。
这当口,管如空已将风乱扶到一边。初雪不顾身边兵马来去,执意要跟过去。赵昕暗骂了一声,挥剑开道左右,令初雪有惊无险地来到风乱身旁。
管如空面色凝重,替风乱把了会儿脉,忧色更浓。初雪一颗心就要跳出喉口,急道:“前辈……请救救他!”
管如空双眉紧蹙,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猛,倒把初雪吓了一跳:“前辈,您……”
管如空摆摆手,示意无碍,待要决心说话,却听那风乱强提了一口真气,缓缓道:“初雪……莫为难前辈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大哥怕是……怕是……”
“不要胡说!”初雪发怒一般截断了他的话,“不要说话,留存体力,让管前辈好好给你看看!”
风乱笑了一下。他此刻躺在地下,左肋处的鲜血仍在不停流淌,渗入冰雪之中,仿佛源源不绝。但谁都知道,人体内统共就那么点血,哪里经得住片刻流失?那血流得愈多,风乱的脸色便愈苍白。初雪似乎能看到对方的生命在渐渐消逝,不由握住了风乱的手,却着实被手上冰冷刺骨的温度吓到了。
这具身体没了滚热的血,是不是会愈来愈冷?这漫天的雪花,不止不歇,是不是要将他彻底埋没才肯罢休?
“前辈!快帮他止血吧!”再不快些的话,就真的会……
管如空扼腕轻叹,架起风乱,在他背部重重点了几下,再输以真气。片刻后血流得稍慢了,风乱也有了些气力,轻声道:“多谢前辈。”
“前辈,风大哥他怎样了?会好吗?多久能好?”向不多话的初雪打破沙锅地问。
忽然手中微微一紧,却是风乱反手握住了他:“听大哥说完两句话再问,好吗?”
眼中少有的迫切武断,令初雪不能再张口争论一字,只茫然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大哥很遗憾……未能助你报仇,杀了忘川派那些走狗……”风乱满含歉意地笑着,残雪听了心如刀绞,却又不知该应些什么。
风乱从怀中掏出一把梳子,梳子沾了血,污了它的原木本色。
“这把梳子,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每天用它……梳头,不许偷懒哦……”
初雪接过,见这把梳子少了两个齿,可不就是当日风乱为自己梳头的那一把?忆起当时种种劳苦心血,悲从中来。
也许师父说得对,自己除了剑术什么都不懂,连安慰别人都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大哥为他挡刀,为他倒下,却什么也做不了!
“大哥……还有个秘密……你知道,大哥一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就是……想讨个漂亮的老婆,生一堆……孩子……你也……该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大哥觉得,依依姑娘与你……挺投缘的……你们……”
风乱愈说愈吃力,咳了一声,大股的血从口中争相涌出。雪心惊肉跳,连声道:“别说了,别说了!”
管如空收了掌,不再给风乱输送真气。以他的现状而言,再输真气反而会加重身体负担。
“风少侠!”“风乱!”这时候,赵昕丶玄狐和依依赶了过来,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伤,幸而不算太重。他们方才与金国骑兵经过了一场恶战,连武功低微的依依也加入了进去,总算将敌人全部消灭了。
“初……雪……”风乱加大了拿捏的力道,初雪的手被他握得生疼生疼,“你,能……原谅……我吗?”
那一刻,他的双眼略略睁大,半个身子擡了起来,渴求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周围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了,眼前只有初雪,只有他这个兄弟。
可是紧跟着,风乱的身子一挺,抓着初雪的手亦松了开来,同头背一道重重砸下,磕在冰面上。初雪离他最近,却甚至未曾伸手去扶一下,反而显得极为平静,平静得不近人情。
“风乱!你小子怎么说挂就挂了?!”
“风少侠!风少侠你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