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你必须听我说！你不可以离开我们，只有我们能够保护你！你必须回到我们之中，才能成为一个普通人！你绝没有可能从祂们手上生还！”

“你身边的安提哥努斯，祂听从了黑夜的教唆，杀死了祂的父亲，才成为了非凡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这个罐子将它砸碎，好中止这些呓语的冲动按捺了下来，身边传来了脚步声，我转头看过去，阿蒙笑眯眯的脸映入眼帘，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女士，您没有睡着吧。”

“没有。”我说道。

“那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的提醒，千万不要听从物品的诱导，请你记住，它们只是物品。”

我强行忍耐着过快的心跳，语速不快不慢地说道：“我明白，我只是对它们感到好奇……”

阿蒙笑了一声，说道：“那么你应该还记得，好奇正是你被迫卷入这些事件的开始。”

我没有说话，默认了他的忠告，这个时候，图铎和安提哥努斯已经开始在空中抓着些什么，我看见安提哥努斯拽出了另一个自己，那个他在地上活动了两步，代替他的本体开始像弹琴一样十指跳跃，罐子们随着他的动作自行飞了起来，其中有一两个的红光如血液般抛洒出来，都被一只巨大的阴影构成的手接住，然后再度灌回了罐子里。

罐子们被集中到了一起，阴影则扭合成巨大的包围圈，将它们一一圈在中间。

呓语的声音嗡地一下被放大了，无数的尖叫声从中传来，有的喊着“我不想死”，有的喊着“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魔鬼”，有的循循善诱，有的歇斯底里，这些声音磅礴地交杂在一起，我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是真实的声音，什么是虚假的声音。

然后是呼啦一下骤然响起的风声。

我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巨大的火焰长枪从上方投下，摧枯拉朽地击碎了被阴影所裹挟的罐子们。

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碎裂，清脆的响声不绝，红色的幽光则在那火焰的烧灼中逐渐变浅，融化消失。

我转头看了看图铎，他的脸庞被火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那双本该蔚蓝的眼睛已然变成了锈黑色。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咧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同于他以往礼貌的假笑，带上了狰狞的残忍和血腥气。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现在……是在杀人吗？”

阿蒙在我的身后，代替图铎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不，这只是‘封印’。”

“用杀死的办法封印？”我转头看他。

阿蒙呵呵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捋了捋黑色的卷发，屋外红色的月光为他描出一圈淡淡的红边，他幽幽看着我说道：“女士，你要记住，它们并非人类，至少现在不是，它们只是一些无用的遗念与‘污染’残留的结合。”

“可你们还是要杀死那个人。”

“没错。”阿蒙说道，“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只是在定期清理意念的残渣。它们会通过草药，尸体，水和雾气影响真正的现实，你所在的现实。”

“通常，我们称它们为妖精，但事实上，它是污染的一种。”

我不禁沉默了下来，想起即将到来的妖灵节，又想起了安提哥努斯对我说过，妖精是妖精，神是神。还有那条规则，妖精会将新住户置于祭品的位置。

“女士，您看，您虽然已经来了这里两个月，可对它们来说，您始终还只是新住户，所以，一句它们的话都不要听信。”

我点了点头，脑海中又一次回想起高空中那一轮红月。种种迹象都在告诉我，这是不同于寻常世界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在红月出现的时候，我们早已身处另一处空间，它只是与草药店重叠。

这若是电影里的情节，那可谓是相当老套，可对我来说，这是已经出现的现实。

草药店中很快安静下来，恢复到了一片漆黑，不知何时，窗外的月光也变得皎洁了。我转身来到木框门旁边，向外望去，绯红的月亮已然消失不见，留在天空中的仍旧是皎洁无瑕的银月。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头看去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然走了过来。

图铎一边拍着手上的灰尘，一边越过我，轻轻推开那扇木门，月光淅淅沥沥披在他身上，宛如教堂里的古典雕像。

安提哥努斯来到我身边，低声问了一句：“克里斯汀，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没有关系，见他也走出了草药店，便紧跟着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