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京以来,顾臻儿以顾氏女儿的身份存活,就再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被江窈指着戳心窝子一骂,只觉委屈不已,眼尾一红,指尖轻颤,眸底便落下几抹泪来。
她一改先前妒忌盈眼的表情,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看向江窈。
说到情难自制之处,苍白的唇瓣还颤了颤。
“江二小姐其实大可不必这样说,我便是再不好,也终是祖母自己挑选的。”
说白了,若不是顾老夫人,她也不会这般从容大胆,更不会直接留下。
江窈那些话说的她心里难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那小丫鬟之事,是自己所为。
“都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这能不能低头,也不是我一介妇人能决定得了的。”
将她抬为平妻是老夫人的决定,与她没有半点儿干系。
“若江二小姐当真容不下璇儿,那璇儿只能…”
说到最后,已然说不下去,掩在唇上的帕子被泪水粘湿。
仿佛一朵遭风雨摧残的小白花,我见犹怜。
江窈漠然看着她演戏,下一秒,就听男人强有力的斥责声从后传来。
“成何体统,璇儿再如何有错,也是你祖母亲自挑出来的人。”
“作为人妇,你哪有半点儿谦逊大肚的样子。”
看清来人,江窈掩下眸底的嘲讽,顾璇儿对着自己铺垫了这么久,竟是顾父。
此时的顾父怒目圆睁,就差直接冲上来给她这个做儿媳的几巴掌。
江窈轻笑,压下心底的嘲讽,站起身来作揖。
“窈窈见过父亲。”
“哼!”顾父甩袖冷哼,对这个儿媳,本就没多少好脸。
走到顾璇儿面前,直接将人带走。
半点情面没给江窈留,“往后不必再怕任何人,有父亲,没人敢对你做什么。”
如此袒护,是江窈不曾见到过的。
她浅笑盈盈的望着二人离开,顾璇儿离开前,许是觉得自己打赢了她。
眸子里分明还含有泪意,但看向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难以遮掩的得意。
胸潮如潮水般澎湃,江窈面上却激打不起半点浪花。
她看的真切,顾璇儿离开前用只有她能看懂的唇型对她说了几个字。
自然,不是什么好字,但内容,却让江窈浑身的血都僵住。
她说,“我一个假货都能压倒你,江窈,你拿什么跟别人斗?”
用只有江窈能看懂的唇型恶心她。
“江窈,你不如我。”
可不就是不如人?嫁入将军府这么久,江窈虽不是二十四孝模范妻子。
却也晨昏定省,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从未落过。
如今却落个遭公公赤骂,假货明着与她对立横秋的下场。
只是…顾璇儿说她是“假货”?她不是三房嫡亲的女儿吗?怎么好端端的,会变成假货?
思绪划过眉眼,江窈眸光落在门前的石板上,划过一抹沉思。
江窈到底低估了爆竹炸在人身上的威力,三日后,小环如愿醒来。
但那双眼,却终身落下了残疾。
虽然能视人,但在连绵的阴雨天,却有了刺疼的毛病。
江窈矗在院内,面前还站着替小环诊治的大夫,她面色凝重。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大夫的话很坚决,“没有。”
摇头看向小环,有些惋惜。
“爆竹的威力本就不可小觑,更别提,那些爆竹中,还夹杂了硫磺。”
硫磺可是有剧毒的粉末,烫入眼中,还能看到,已经很不易了。
“不过…”大夫话未说满,江窈满脸希翼的看向他,“不过什么?”
“不过你可以尝试找大夫用银针针灸,没准儿,能重新恢复。”
虽然机会渺茫,但好歹,不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透过窗户,小丫头眼前蒙着纱布,茫然的坐在榻上。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与大夫谈话的内容,急着抬手在面前乱抓。
喝完药的碗还放在枕边,这一抓,直接将碗翻到了地上。
未喝干净的药汁淌落一地,听到药碗落地的声音,小环本能俯下身去拣。
不料她眼睛看不见,手一抹,钻心的疼立马顺着指尖传了上来。
“有没有事?”
混合着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