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
车厢里静了一瞬, 降下的半截车窗被夏日的晚风刮得猎猎作响,梁悦宜出门前扎得整齐的鱼骨辫低马尾,此时发丝乱飞, 凌乱得贴在脸颊上。
江阅川轻笑了一下,却没说话,把着方向盘向右拐入熟悉的通衢大道。
梁悦宜把发丝撩在脑后,抿了抿唇, 找补道:“阅川哥哥,你喜欢的人就是你的工作吧。”
江阅川挑了挑眉:“又听爷爷说的?”
江老爷子在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哥哥啊,我看干脆和他的工作过日子得了。
江阅川自从进入集团公司,成天不着家, 忙得连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吃饭从来不准时。
用网上的话说, 他那工作就是996,全年无休,老爷子心疼孙子, 和大儿子健柏说过好几回。
但没用啊, 董事长也架不住自家侄子自发加班工作。
“爷爷那是担心你忙得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梁悦宜眨巴眼睛, 一脸t无害地说。
她现在差不多能够揣摩到位江阅川的实时心情,至少这个时候他的心情还不错。
她扭过头接着说:“淑琴阿姨这几天都没过去送晚饭, 您没落下一顿吧?”
“爷爷天天给小叶打电话, 我还能忘吗?”车子放缓速度,揽云筑门口的道闸感应地向上一擡,江阅川缓缓驶入别墅区。
他说:“现在新项目平稳下来, 倒是可以天天回家陪你们吃晚饭了。”
“爷爷肯定会很高兴。”梁悦宜说。
平常一家四口人全在场的次数寥寥,更不说大伯和江芷兄妹俩, 那样的场合一年到头十个手指也能数得过来。
这段时间江芷倒是回来住了,轮到她和江知霖忙得一个星期没两天在家准时吃过晚饭,不是在练车就是去同学聚会。
高中毕业意味着一次分别,大部分人将来都不会再有交集,许多年后再回想,那些都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车子停在庭院内的车库,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别墅灯火通明,淑琴阿姨端着一个黑色的中古花瓶穿过餐厅,花瓶里是刚从花圃里剪下的裸粉色卡布奇诺玫瑰。
老爷子坐在廊下,藤椅边放了个风扇,手上又拿了把蒲扇,时不时地扇着微弱的风。
藤编茶几上放了个收音机,蹦出一连串叽里呱啦的法语。
江老爷子虽是理工科教授,但早年留学海外,精通多国语言,整个家还是他最有文化,学历最高。
老爷子看见他们俩走过来,淡淡地说一句:“今天回来还挺早。”
梁悦宜默然。
不知道说的是江阅川,还是她。
晚间梁悦宜洗完澡,躺在床上回消息。
身上的波点睡裙上残留着橘子的清甜香味,四件套是白天刚换的,带着阳光的温度软乎乎地贴着她的肌肤。
中央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得温度刚刚好。
梁悦宜回完信息,顺道接了一通诈骗电话,骗子操这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让她明天去一下办公室,拿录取通知书。
她懒得理会,听完立刻挂断。
她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翻着通讯录,这些日子接到的广告推销和诈骗电话特别多。
目光随着手指往下移动,当看见那一串熟悉的号码,顿时凝住。
梁悦宜迟疑地覆制那串号码,在添加好友一栏里输入他的手机号,点击搜索,立马搜到相对应的人——孤零零的j。
她点开头像,那是江阅川去年在云南旅游时照的,照片中的他穿着黑色冲锋衣,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飞行员墨镜。
他的背后是白雪皑皑的梅里雪山,清晨阳光普照,金色的日光铺满雪山,像罩上一层闪闪金光。
确定没搜错人,梁悦宜随即点下添加到通讯录,在添加栏里输入:阅川哥哥,我是小宜。
打完一行字,她又觉得怪怪的,删掉重新输入:晚上好,阅川哥哥,我是悦宜。
这回没删,从头看到尾又从未看到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点下那个添加键。
林骊燕发了消息过来,她跟着班里的同学去了ktv唱歌,结束后才有心思打听今天林旻表白的进展。
梁悦宜:我拒绝他了。
林骊燕:哎,其实林旻人不错的,我爸妈都夸他,就是你不喜欢他,可惜了。
梁悦宜:没什么可惜的,等时间一长,他可能会发现我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