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爱你
月光爬上露台,无星无云的夜晚。
覆式别墅静静立在黑夜中,咔哒——声响来自玄关,又砰咚一声,窗帘渐渐透出暖黄色的光,桌畔日历添上第六个圆圈,红线凌厉的尾墨晕开,一个人影出现在窗边,抵住栏杆的柔韧腰肢微折,双唇间还有缭绕的烟雾。
几息过去,红点被按灭在缸中,而那人动作晃着脱去上衣进了浴室,看得祁秦鼻子发痒眼睛发酸,从浴室出来个人,没几步就俯在榻边,大半身子挨在地面上。
没动了,祁秦低头看了看表,指针指向十一点整。
别墅又陷入沈寂,祁秦犹豫片刻,还是不放心的站起来,腿有点麻了,纵身一跃,轻车熟路的攀住几米高的水管,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腰腹一卷,顺势翻上栏杆,落在露台时没发出一丝声响。
半开的玻璃门被推开,拉长的银影将木地板撕扯成两半,祁秦轻步靠近半个身子在地上的青年,不由得皱起了眉,这是喝了多少?八成又是那个娃娃脸和江学撺掇,窗都不关紧,别有用心的人闯进来怎么办?
想法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别有用心”。
青年被抱到床上,祁秦熟练不已也甘之如饴,黑发黑绒衬得面上的酡红可爱极了,祁秦静静看了一会,觉得还是很凉,轻手轻脚的给他盖上肚子,起身去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拿了一块帕子,热热的布料落在脸上,青年皱了眉,偏头要躲,被哄着敷热了脸。
祁秦目光不由落在洁白的脖颈和锁骨上,凸出的喉结很可爱,亮晶晶的锁骨上凹陷的弧度也很可爱,细嗅有水汽和酒液的味道,熏得祁秦也醉了,像擦拭钻石一样擦湿濡的皮肤,直到干干净净,很克制的没有向下伸手。
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又有些庆幸李棋今天喝醉了,不然下一次机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边想边擡起头,想再瞧瞧他。
却猛然撞进一双清明的目里。
祁秦面上空白一片,屋外昙花咯吱伸展又被拈碎的声音放大无数倍,祁秦的心也被攥住,强烈的悸动被看不见的手死死捂住,一点也不给人听着。
而李棋靠在床头,缓慢的打了个哈欠,曲起腿,撑住半张脸,问他。
“你在干什么?”
“我...”祁秦手中的帕子险些由于过分用力而破裂,恍然泄力,嘴张开又合起。
“我散步。”
面前的男人半晌才蹦出三个硬生生的字,李棋半边脸笼罩在柔和的银光中,突然笑出了声。
“散步啊。”
祁秦认真的点头,又听见他笑,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了,果然是喝醉了吧,他斟酌着字词,“那你早点睡,我散...了先回去了。”
久久没有回应,时间像滴漏般磨人,祁秦正准备离开,李棋的声音响起。
“几天了?”没有质问,但让祁秦心惊肉跳。
祁秦僵住,心里算了算,“...两天。”
李棋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好像终于意识到这人性质之恶劣,他带倒桌上的日历,砰咚一声,惊得祁秦又看了他一眼。
胆小,又爱撒谎。
李棋想。
“那你明天不准散了。”李棋宣布。
“不行。”祁秦眼神一变,斩钉截铁的,目光停在李棋拍倒日历的手上,会不会痛?
不等他问出口,李棋的注意被引走,像是小鸟的动静,他透过祁秦看向露台,刚巧撞见黑中一点模糊边界的红,可惜不是芙蓉盛开的时节,浮动的暗红敲碎一夜的静谧,融入说不清的暧昧气息。
李棋收回目光,语气突然变得很轻,如同一阵迷惘的风,混着说不清的过去和数不尽的未来,他截然不同的,又问了一遍。
“你在干什么?”
祁秦的心被摆弄,像舟伏在水面,水位忽高,他的胸口也满溢,从眼里要淌出来,尝试将字词吞进肚里,却绝望发现,他的心膨胀到不能遮掩。
“我在...”
“——爱你。”心如鼓擂,他脱口而出,比想象中千万次简单很多,甚至不需要任何思考或犹豫,祁秦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我早在爱他了。
静默持续很久,久到祁秦以为得不到回应,才听见李棋说,带着点咄咄逼人。
“我准你爱我了吗。”
“没有。”祁秦说。
“那你还要爱我吗。”
咄咄的争锋消失,李棋像个真要喝醉的旅人,找不到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