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意料的是忍足竟没有丝毫要逃避话题的意思,似乎早料到了会面对如此疑问。只见他学着藤川凉的样子撑起下颚,嘴角微扬,明灭的烛光映亮了他年轻英俊的脸。然后他闭上眼,笑容却在持续放大,即使在昏暗的室内也能清晰地感知。
——“因为你是小凉啊。”
简单的,却又无法完全当作是敷衍的回答。
因为是你,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藤川凉怔了许久没有说话,只感到脑海中有什么声音在叫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原本铺排好的反驳之词此刻完全没了用武之地,声音仿佛被掐死在喉咙里,剩下的只有冗长的沈默。楼外车水马龙的喧嚣,窗帘被晚风鼓起的猎猎摩擦,烛火在空气中摇曳发出的嘶嘶声,还有海潮般此起彼伏的呼吸,这些原本被忽略的声音就这样趁虚侵入,直到藤川凉硬着头皮用拙劣的方法转移话题:“呃……不许愿么?”
忍足笑得随意轻浅:“唔,我想想……”,手指在木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那是他思索时常有的另一个动作,“不如,就『下次和小凉一起去更远的地方』好了。”
然后在藤川凉发怔的当口,忍足直接将蜡烛吹灭,更深的黑暗瞬间浸没整个空间。
藤川凉撑住额头,无奈异常:“忍足,麻烦你认真些。”
对方无辜耸肩:“我有很认真啊,仅仅在东京都内实在太无趣了。”
藤川凉不说话,只是伸手摸过来自谦也的givenchy,迎着忍足怀疑的目光重新点燃蜡烛。
“哇啊,这样都可以?”
“少废话,重来。”
“为什么?我真的是在认真许愿啊……”
“管你认不认真,说出来的愿望就都不作数了。”
“哎呀,真麻烦……”
忍足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他对着摇曳的火苗沈默了一会,仿佛真的是在认真许愿。
火光再一次暗了下去。空气里残存着蜡烛燃烧后的气味,混在蛋糕的奶油果酱中,显得真实而亲切。
“许了什么愿?”
“哈啊,不是小凉你自己说「说出来的愿望就不作数」的么?”
“……忍足,你绝对是故意的!”
回去的时候,忍足坚持送藤川凉去车站。
起初藤川凉推说不必那么麻烦,但最后还是拗不过他:“最近这里的治安很差,尤其在晚上。”忍足这样解释,“少年团体的斗殴就有好几起,哦,还有上个月,光塩女子学院也有一个女生在附近失踪。”平淡语气下的这番话让藤川凉听得背脊发凉。东京和湘南,冰帝和立海,尽管同样是以十六岁的身体年龄经历,所看见的却仿佛是两个世界。想这些的时候他们正走在住宅区的小路上,路灯下的街道虽没有商店街的嘈杂,但也不至于安详静谧。不时有野猫从角落里突然窜出,跳上别家的围墙快速跑远;还有就是喝得醉醺醺的酒鬼,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胡话,走着歪歪斜斜的步子与他们擦肩而过,浑身浓烈的酒气让藤川凉不禁皱眉。
而另她更为介意的则是从刚才起便强烈感觉到的,来自背后某个角落的目光。
这种不安的感觉让她频频回头,所看见的却依旧是不变的街道和逐渐走远的醉汉。路灯映亮眼前的街道,视野尽头却是摸不透的黑暗。
简直就像是学园祭之夜的翻版,只不过回头的变成了藤川凉,而发问的则是忍足。“怎么了?”他循着藤川凉的目光回头,看见的同样是望不到边的黑暗。而在听见对方关于「后面似乎有人」的质疑后他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含糊其辞:“错觉罢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呢,小凉你太敏感了。”四两拨千斤的语气,藤川凉将信将疑却毫无办法,直到在车站与对方道别也没能得到确认。忍足目送她穿过验票闸消失在车站拐角,这才插着口袋往回走。
走出车站,穿过商业街,又回到了住宅区域。
这一次没有野猫也没有醉汉,只有商业区的嘈杂和树叶的沙沙声传来。路灯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走出不远后忍足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
没有回头,却是无比肯定的语气。黑夜还给他的是冗长的沈默。
——“出来,我知道你在那里。”
第二遍,语调慢慢沈了下来,从最初的试探逐渐转变为质问。
不远处的垃圾箱忽然发出了沈闷的匡匡声。而在忍足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时,就听见背后有零碎的脚步传来,并在他回过神来前迅速消失在夜